她換了個輕松的語氣:“今天晚上去我那兒住吧,你好久沒來了呢。”
時瑜想着,她現在的狀态也确實不太好去見媽媽,那種疲憊感浸到骨頭縫裡,她現在隻想什麼都不在乎不考慮直接躺着放空大腦。
她閉上眼,感知到沉悶的心跳:“謝謝你,宋宋。”
宋一茉指責她對她太客氣。
車一路開到市中心的一套公寓,在地下停車場停穩,兩個人提着附近便利店裡買的夜宵乘電梯來到了十樓。
宋一茉大學一畢業就搬出來自己住,周末回媽媽那,宋母工作忙,他們家的餐飲業開得如火如荼,說不準哪天又飛到哪裡去出差,一兩個星期見不到面,她守着空蕩蕩的别墅太無聊,索性便直接搬了出來。
宋甯微又是個特别寵女兒的,隻要女兒開心便什麼都依着她。
公寓是兩梯兩戶的戶型,在門口白色鞋櫃處換了拖鞋按了指紋進去。
宋一茉邊走邊擰眉輕揉肩胛骨,哎呦着念叨了兩聲:“好累啊,還是家裡舒服。”
她說着,輕車熟路的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冰可樂,一手勾着拉環打開,另一個遞給時瑜。
時瑜接過,兩個人又一起回到了客廳。
圓桌茶幾下鋪着一塊方方正正的米黃色羊絨地毯,電視機是鑲入式,宋一茉一個人的時候不怎麼看電視,索性在電視櫃前扯了幕布當投影用。
時瑜來公寓的次數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樣,隻有在好友面前,她才能露出那點小女孩的嬌氣。
不用再一本正經地端着儀态,也不用事事注意言行舉止撐起時家的臉面。
更不用活在規矩和教條裡,時瑜跟沒骨頭似的平躺在軟布沙發,也念叨:“好累啊,好想永遠躺着……”
宋一茉在手機上随便挑了個電影,千篇一律的龍頭開場映在前面的落地巨幕,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回頭:“小魚,你别忘了和你哥說一聲你晚上在我這。”
時瑜才想起來,她今天晚上不回家,也要麻煩她哥幫打下掩護。
她去摸手機,電話響了幾聲才接,即使隔着話筒,也能辨出那邊熙攘又喧鬧的人聲。
酒意慢慢熏陶上來,屋内開着暖氣溫度适宜,時瑜整個兒透着股懶勁,還沒等時嶼安出聲,她阖着眼睛一口氣道。
“哥,我晚上在宋宋這兒,我給我媽說你喝多了我要留下照顧你就不回去了,媽媽要是打電話給你,你千萬别說漏了。”
本來想說完直接挂了,又覺得好像有點沒有禮貌,時瑜象征性的又補了句:“不過也不要真喝多了,對身體不好,晚安哥哥。”
同樣是沒等時嶼安回她,便極其敷衍的把電話挂斷了。
手機屏幕的白光落在女孩柔軟白皙的臉,那點倦意凝聚微垂眼尾,看起來情緒淡淡,唯獨眸底盈出一點細碎又潋滟的水光,輕軟晶亮,又純又媚的美。
唇邊一雙纖細骨感的手隔着手套遞過來一塊炸雞,她下意識咬住。
宋一茉笑:“味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
芝士味的,她媽媽禁止她吃得不健康食品。
時瑜小口咀嚼着,熱乎的食物緩解了她晚上那會胃裡翻滾着的難受勁兒,她也笑了下:“還真挺好吃的。”
宋一茉笑眯眯投喂來第二塊,不忘囑咐她:“小魚,我想起來,你别忘了吃藥。”
時瑜這才記起她的藥。
她嘴上應着,身體卻懶洋洋墨迹了半天才從沙發裡坐起來,去摸包裡一直都随身帶着的藥盒。
兩排三列,六個格子的透明藥盒每個都貼了标簽,娟秀幹淨的字體是她寫着藥名方便分辨。
這幾年來時瑜身體不太好,分手後她在倫敦一個人住,媽媽找的營養師也被她辭退,沒人看着變得更懶散,心情好就多吃幾口,忙得時候從工作室回來就想躺着,就這樣硬生生拖成了玻璃胃。
從醫院開了一些藥什麼都有,她常年帶着,尤其是每晚必須吃了才能睡着,不會做光怪陸離的夢的輔佐睡眠的藥。
時瑜打開藥盒拿了半片出來,就着可樂一口悶了下去。
苦澀在齒縫間化開,轉而又被清爽的果味碳酸掩蓋,她咬了下口水,很奇怪的感覺。
一眼沒看住,在意識到好友用什麼吃了藥後宋一茉發出尖銳爆鳴聲:“我的大小姐,你怎麼拿可樂來吃藥?”
罐壁滲出的水漬浸在指腹,那點涼意蔓延,時瑜笑她大驚小怪:“醫生守則裡好像也沒有說不能用可樂吃藥。”
“沒事啦,我都吃好幾年了。”
她平常總是想不起來吃藥,想起來的時候,一般身前看見什麼就用什麼。
宋一茉“哎呦”一聲從那雙嫩得藕段似的手裡奪過藥盒,起身就去燒水。
宋一茉不喜歡喝熱水,反倒存儲了一冰箱的可樂和酒,她翻箱倒櫃了半天才找到閑置的水壺,時瑜想去幫忙,又被好友驅趕回了客廳坐着。
水壺通電後響起一種歲月沉澱侵蝕下,老式電風扇一樣飽經風霜又尖銳幹澀的嗡聲,但好在還算順利。
時瑜接過好友的水杯,在她的監督下老實吃了藥。
與此同時,人聲喧嚣的會所内,剛走到安靜些的走廊接聽妹妹電話的時嶼安,想問晚上怎麼沒看見她人,那頭轉而挂斷了。
他舉着手機還沒反應過來,眸光一晃,又看見了樓梯另一頭,從吸煙區回來的許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