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你前男友對你真的很好,雖然你們已經分手了。”
“唉,”宋一茉又歎了口氣,“我現在真的覺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男人都那樣,連結局也都那樣。”
時瑜聽着好友的碎碎念,像是有什麼東西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髒,她心跳咚咚,握着紅檀木竹筷的那隻手忽然僵住了。
情緒像幽深的潮水般翻滾着湧出,好像有一雙手猛地把她推進那連空氣都散着黴菌的灰蒙蒙的陳年舊事裡。
她仿佛又回到那個潮濕,悶熱,又叫人讨厭的那年夏天。
宋宋說的很對,許懷洲對她,确實很好。
饒是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偶爾還會心血來潮給自己煮一碗方便面,後來他們住在一起,她連廚房都不再進過。
他廚藝很好,她被他慣得嘴巴都挑剔。
他在覽廳前的簌簌冷風裡站了四個小時等她,他背着她在鋪陳的月色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
他們在煙花爛漫的跨年夜下擁吻,在藍調時分的沙灘篝火許願。
她閉着眼對着月亮許了好長好長一個願望清單,然後問他:“許懷洲許懷洲,我們以後會分開嗎?”
他身上的白襯衫被風吹得微鼓,像飛鳥,許懷洲伸手将女孩貼在臉龐的發攏到耳後,那盈着深藍月色的眸如墨般濃黑,看向她時格外專注,連眸光都缱绻:“不會的,小魚。”
“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
深邃眸底溫柔下來,聲音轉低轉輕,“這也是我向你許下的諾言。”
她那時候格外幼稚的想,如果離開許懷洲,這個世界上她應該再也遇不見像他那樣毫無保留得對自己好的人了。
可惜一語成谶。
後來的時間裡時瑜偶爾會思考,是不是因為國外的神明不渡國人,所以她的願望一個也沒有實現。
她覺得這個假設很搞笑,隻是笑着笑着,眼眶卻模糊了。
扪心自問,她看見許懷洲和陳律師站在一起時真的不難過嗎?
這幾年她好像說了很多謊話,到最後時瑜連自己都要分不清了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對她來說,反正最後的結局都一個樣。
時瑜看見那條湍急的河流,霧氣彌漫,她陷入其中,感知到冰冷刺骨的河水漫過她的眼睫,她連跨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她輕輕地,緩慢地,又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時瑜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垂着的視線終于從濺在桌布上的那一點油漬離開。
女孩撩起的睫尖揚起又落下,那點麻木被不動聲色的隔絕在那副姣好的面容後。
她夾了一塊好友愛吃的排骨,也算是變相得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小宋老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沒拿在手裡的鈔票靠譜。”
宋一茉總算安靜了,她咬着排骨有些口齒不清的點頭:“你說得對,小魚,我還是老老實實幫我媽看店好了。”
“不過,你說你們倆分開那麼久,重逢後又那麼頻繁的偶遇,不會是老天的一種暗示吧?”
時瑜沒忍住擡起指尖戳了戳好友白皙的額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擰眉看她:“宋一茉,少看點你手機裡的那些狗血小說。”
她想也沒想,随口就扯了句:“要是下次再遇見許懷洲,我就去張買彩票。”
結果,就在時瑜說完大話的第二天,窗明幾淨的公司大樓,西裝革履的男人伸手擋住電梯。
他的視線望過來,眸光相接,溫聲笑道:“時小姐,不進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