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蟲的掙紮更加劇烈,它似乎在恐懼那顆金屬球,力道生生把一半翅膀扯落。
又被拖行了幾十米,阙蕪道:“我不知道。”
“哈?”
阙蕪閉着眼,繼續道:“我不知道。先生說,萬不得已的時候就用它,它會毀滅掉一切。”
【宿主大大,他說的好像是真的,是有這麼個東西,而且脫手後,受到三次劇烈撞擊後就會啟動,所過之處,生靈絕迹……但很奇怪,具體是什麼星網資料庫裡沒寫?】
三次就啟動,那他剛剛把它砸過去已經有一次了。桑南希被雷得頭都要炸:“要死啊,衆生平等球?”
阙蕪聞言竟然哼笑了聲,贊道:“名字起的不錯,或許它以後就可以叫這個名字。”
“有病嗎誰跟你不錯?這個時候别幽默了好嗎,我快要被你冷死了!”
桑南希腳步加快,身後砰砰砰的聲音簡直跟催命符一樣,他又把阙蕪撈到背上,然後全力輸出精神力向南飛去。外骨骼不住地滴滴滴,顯然,損壞程度直線上漲。
【滴,離開鑰匙50米範圍,解析加速停止。】
桑南希苦哈哈笑了幾聲,感覺命更苦了。
這時身後的腦蟲又用力砸了一下,明顯砸到了什麼東西,驚恐地發出一聲尖嘯!
要死要死,第二下了!
桑南希的速度又加了一個度,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每呼吸一次都火辣辣地刺痛。
或許是剛剛撞在岩石上的那一下傷到肺了,又或許是精神力消耗太大導緻的幻覺。
【滴!滴滴滴!】
【警告,即将離開鑰匙五百米範圍!】
【啊啊宿主大大,這……】
桑南希就像沒聽見這些,速度似乎沒有被影響,簌得一下越過那條不存在的界限。
【滴,解析失敗。】
噗——
與此同時,桑南希側身一閃,躲開砸過來的一個鬥篷身影。他腦中頓時被一串問号刷屏。
什麼情況?
天上下人了?
下一瞬,空中又砸下六七個鬥篷腦蟲,他們雙目圓睜,面露驚恐,眉心都有一個血窟窿,竟然全是一擊斃命。
桑南希總算知道為什麼追他們的隻有一個腦蟲首領了,原來是其他腦蟲全部都在這邊!而且被殺了很多!
他腳步變緩,想看看是不是阿諾斯。
桑南希停住奔跑,因為慣性往前沖了一段距離,這一路,阙蕪的血一直流,終于暈過去。突然的刹車可能是讓他磕到了下巴,悶哼一聲。
桑南希就當沒聽見。
……管他磕着哪了,沒死就行。說不定多磕幾下,還能把腦子磕正常一點。
天空中又掉了幾隻鬥篷腦蟲,從一開始的五六個一起掉,到現在的一個兩個的掉,越來越少。
應該再過一會,這些鬥篷腦蟲就會被殺幹淨。
桑南希把阙蕪放下,讓他靠着石壁,自己也靠着緩了口氣。
他擡頭仰望,這顆星球的夜空中漆黑一片,連一片雲都沒有,風掠過荒石林,發出嗚嗚的聲音。
看着看着,他心下有些奇怪:已經跑了這麼久,那隻腦蟲首領,怎麼還沒動靜?
難道運氣這麼好,一直沒砸到第三下嗎?但按自己一貫的倒黴力度,這種可能性很低吧,究竟是發生什麼了……?
他眼前晃了下,回過神時,風聲停息,萬籁俱寂。
桑南希往前走幾步,眯起眼擡頭查看,漆黑夜空似乎也比剛剛明亮。
突然,一雙沾了血污的手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随後,溫熱的胸膛貼上脊背。
隔着衣物,桑南希感覺到背後有一顆正在躍動的熾熱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連帶着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阿諾斯把額頭抵在桑南希肩上,呼出來的氣都在顫抖。熱流撲打在桑南希耳廓,輕微的癢意之餘,還有酥酥麻麻的感覺一路蔓延至大腦。
“……找到你了。”良久,阿諾斯低聲喃喃,聲音喑啞,帶着不易察覺的慶幸和後怕,“沒事吧?”
桑南希安靜了會,任着難以言喻的感覺從身體裡遊走一番。胸口酸酸脹脹,像擠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
他想:這好像還是阿諾斯第一次主動抱我。
阿諾斯抱得很輕,似是知道桑南希身上有傷,也似是從未有過這樣失控的情感,沖動又壓抑下來的結果。
他慢慢松開手,看見桑南希身上都被血染紅。桑南希及時解釋:“我很好。這是阙蕪的,他暈着呢。”
阿諾斯并不完全相信,卻還是擰着眉低低道:“嗯……知道了,我先帶你們回星艦。”
【滴,檢測到鑰匙在500米範圍内,開始重新解析。】
“?”
又來?
阙蕪那玩意不會是個啞彈吧?
阿諾斯一把拽過他,冷冷盯向北方,拔出腰間的長劍,“退後。”
“啊,好。”桑南希絲毫不懷疑阿諾斯的實力,比起那個用鑰匙強行提升上去的半殘首領,阿諾斯才是正經的S級。
他默默退後:“加油。”
阙蕪靠在石壁上,雙眸緊閉,眉頭死死皺着,極不安穩。他身上血那麼多,沾了很多沙子和灰,看着去就像個被丢棄的破布娃娃。
又髒又破,可氣可憐。
“先生……”阙蕪啞聲低喃。
還在想先生呢,這先生誰啊。
桑南希歎了口氣,目光虛虛落在遠處山丘,荒涼一片的地方。
他撈了把沙子在手裡,粗粝的沙石從指間滾落。
桑南希自言自語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為他這麼拼命,但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可無論怎麼樣,先活下去吧,然後再仔細想想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要總是動不動就為誰死了,這樣一點也不偉大……”
沙石全部漏完,他拍了拍手,感歎道:“人隻有活着才會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