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炀對上洛甯毓的眼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想起了柳恒清說過的話,又漸漸平靜下來:柳大哥說得沒錯,洛師兄比起夢川慢多了,不要怕不要怕……
程炀正想着,忽覺兩鬓發絲微動,他想也沒想,本能地跳起身,幾下借力躍到房梁上,待他往下看去時,便見左右各兩道劍氣朝自己剛剛站着的位置夾擊而來,相撞之後炸出了震天動地的巨響。
程炀心有餘悸,抱着房梁順了順氣,自言自語道:“不可輕敵不可輕敵……”
“人呢?”掌門驚道。
“在那兒。”溫戎手一擡,指着房梁上的程炀笑道。
“兩招!”清雲長老大喊道,“真是疾如風啊!哈哈哈,我看這孩子還真有兩下子。”
程炀聞言有些害羞,撓了撓頭,慢悠悠地順着柱子滑了下來。
而洛甯毓和掌門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洛甯毓眉頭緊鎖,想不明白這人怎麼可能躲得過自己的招式,卻在狩獵場裡被狐妖追得那麼狼狽,難道在狩獵場裡他是在藏拙?可是,何必呢?他藏給誰看?
洛甯毓眼眸微眯,心中有了對策:不管他之前耍的什麼把戲,下一招,我必将他拿下。
程炀忽覺脊背一涼,不自覺地又開始緊張起來。雖然洛甯毓面上不動聲色,但他能感受到對方有些生氣了,下一招要是躲不過就完了……
“程炀,别怕。”柳恒清喊道。
程炀看向他,讷讷地點了點頭。
洛甯毓朝程炀進一步,程炀便退一步,洛甯毓朝左靠一步,程炀也往左挪一步,總之就是不敢和洛甯毓靠得太近。
二人對峙片刻,洛甯毓忽然勾唇一笑,下一刻,一道淩厲的劍光就閃到了程炀眼前,程炀眼前一花,下意識翻身一滾想躲到一扇屏風後,卻聽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程炀心覺不妙,身形一頓,耳邊聽到一道微弱又沉悶的聲音,随即便覺得右臂傳來劇烈的刺痛。
“啊——”程炀痛呼一聲,歪倒在地上,整張臉皺成了一團。
洛甯毓居高臨下,冷冷地看着程炀。他看出來程炀隻知道躲,于是将他逼到殿内空闊的一角,程炀若想躲,便隻有屏風一個選擇,于是他便來個聲東擊西。
洛甯毓懶得再看程炀那副窩囊樣,正想請清雲長老宣判結果,卻沒想到程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洛甯毓不可置信地瞪着程炀,低喃道:“怎麼可能……”
程炀手臂疼得呲牙咧嘴,但還是禮數周到地朝洛甯毓做了個不大标準的揖,道:“師兄,承讓……”
“三招,三招都接下了。”清雲長老驚喜道。
柳恒清松了口氣,對掌門道:“掌門,既然程炀接下了洛師兄三招,那是不是就可以拜您為師了?”
掌門面色不虞,卻也無法拒絕,畢竟這是他自己提出的條件,怎可反悔?他瞪了洛甯毓一眼,悶悶應了一聲“嗯”。
聞言,程炀眼淚瞬間落了下來,邊哭邊笑。這一下可真疼啊,但也值得。
比試結束,掌門不好再找茬,上前一步對十二位弟子說道:“爾等今日拜入我蓬萊派,日後須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修仙問道為的絕非長生不死得道飛升,而是要以守護蒼生為己任,明白嗎?”
“明白!”
玄華長老宣讀過門規戒律後,十二人齊齊走到祖師爺神像前滴血立誓。
聽說蓬萊派祖師爺早已超脫凡俗,其在派内留下的這尊神像十分有靈性,一直庇護着四方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妖邪不敢靠近半分。
這尊神像足有兩丈高,純金打造,夕陽透過天窗斜灑下來,整尊神像金光璀璨,神聖耀眼得無法直視。
十二人一起咬破了手指,各自滴了一滴血在祖師爺伸出的掌心上,不消片刻,血便滲入了掌心。
玄華長老颔首,正要開口,卻見宗門大殿忽然地動山搖起來。
程炀吓得臉色慘白,驚呆:“地、地震了?”
柳恒清眉頭一皺,道:“不是。”上一世的拜師禮可沒有地震,這次為何……
他覺得此事不尋常,仰頭朝祖師爺神像看去,便見整尊神像是殿内震得最厲害的東西,就是它的震動引起了整座大殿的震動。
柳恒清心道:難不成真的是因為程炀修為不夠,祖師爺不肯認?
好在這震顫隻持續了片刻就停了下來,掌門立即傳話命人查看四周的百姓是否收到影響,又親自上前檢查神像,确認無異後,儀式才繼續進行。
十二位弟子對着掌門以及幾位長老行拜師禮,再接過銅鈴信物後便算是完成了儀式,正式成為蓬萊派的弟子。
洛甯毓還在為方才的事情不滿,将銅鈴呈給柳恒清和程炀時故意手一歪,把銅鈴掉在了地上。柳恒清懶得與他多計較,畢竟他還記得自己進入蓬萊派的目的是要帶溫戎走,而不是報複洛甯毓。
不過,方才神像莫名的震顫還是在柳恒清心裡留下了一點疑慮:上一世拜師與這一世拜師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兩個人,一個是程炀,還有一個是和我們并列第十的景安言,難不成是他們的血有問題?
柳恒清眉頭緊鎖,眼神在程炀和景安言身上來回掃視。
程炀對上他的目光,眼眸一垂,而後又走到他面前,低聲道:“柳大哥,我的手好像腫起來了。”
柳恒清将他袖子撸上去,便看到程炀略有些畸形的手,道:“斷了。”
“那我現在是掌門弟子了,是不是可以上千秋山,找芳翳長老幫我醫治?”
柳恒清聞言,醍醐灌頂:是啊!這下他不就能以陪程炀的名義,上千秋山去找溫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