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進入萬妖谷之前,柳恒清特意選了一條和英招的洞穴反方向的路,就是不想重蹈覆轍,可最後還是無可避免地遇上了它。萬一其他事情也無法避免呢?
一陣恐懼襲上心頭。他不想再一次面對柳如花燒焦的屍身,不想再一次眼睜睜看着溫戎毒發身亡,不想再一次變成毫無感情的行屍走肉。
程炀見他臉色突變,擔心道:“柳大哥,你哪兒不舒服?”
柳恒清搖了搖頭,看着程炀,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閉上眼,上一世發生過的大事一樁一樁如走馬燈般在他眼前飄過。
柳如花葬身火海的事他當初并不知道是誰做的,隻聽村裡人說看到了一群身穿蓬萊派仙袍的人來過,于是便殺上蓬萊派,一把火燒了整座仙山。但趙寒之離奇暴斃是四年後的事,如果他能提前發現想要殺害趙寒之的兇手,先下手為強,也許能扭轉這件事。
溫戎中毒則是九年後的事。那毒離奇得很,柳恒清找遍了天下藥修也無人能解。藥修們都說如果是芳翳長老一定有辦法,但芳翳長老在溫戎中毒時也命喪奸人之手。柳恒清沒能找到兇手,溫戎也沒能醒來。
柳恒清想到了瓶子師父和梅仲欽在找的那個“奸人”,忽然福至心靈:或許瓶子師父要找的人就是上一世殺了芳翳長老又毒害溫戎的人?如果能找出這個人,不也能阻止這一切嗎?
至于屠盡昆侖派,這件事恐怕真的難以避免。柳恒清不會容忍這個世上存在煉妖鼎這種邪物,更不可能放任那群非人非妖的人興風作浪。但他這次一定會先找出昆侖派有異的證據,讓世人知道他殺的不是什麼正道之人。
柳恒清思緒萬千,竟連溫戎煎好藥回來了都沒發現,直到溫戎的手在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來。一見到溫戎,柳恒清心中的紛亂的雜念便一掃而空,隻留下對他的滿腔喜歡。
柳恒清一雙眼睛閃動着明亮璀璨的光,如同星河碎進了眼裡,溫戎對上他的眼神,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立刻垂下眼眸。
柳恒清沒法動彈,溫戎便親自喂他。柳恒清的眼睛自始至終沒離開過溫戎的臉,覺得他稍稍撅起嘴吹熱氣的樣子特别可愛,看多久都不會膩。
溫戎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紅,但面上還算鎮定,道:“慢點喝,别嗆到。”
柳恒清當然喝得慢了。這藥雖然苦得掉渣,但被溫戎親自喂藥可是千載難逢,藥再苦他也無所謂,甚至恨不得多來幾碗。
“師兄,謝謝你。”柳恒清喝完藥,露出了一抹乖巧的笑來。
溫戎笑了笑,又從食盒裡端出了一個碗。
柳恒清一愣,心說:不是吧,還真有兩碗藥啊?
他的眼神裡不自覺流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但旋即又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溫戎師兄親自喂我,喝幾碗我都認了。
溫戎将他的眼神變化盡收眼底,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把碗端到柳恒清面前,香甜的味道瞬間飄進了柳恒清的鼻子,他眼睛更亮了,驚喜道:“師兄還給我做了甜湯?”
溫戎點點頭,道:“不是說了嗎?等你出來,給你做甜湯。剛剛趁着煎藥的功夫弄的,蘋果銀耳羹。”
“我以為要等回蓬萊仙山才能喝到呢。”柳恒清開心道,他忽然覺得受點傷也沒什麼,上一世不就是受了傷才能和溫戎師兄認識?這一次還提早喝到了甜湯。正所謂福禍相依,便是如此。
“喝甜湯就這麼開心啊?”溫戎笑道。
“隻是喝甜湯的話一般般開心,但如果是喝溫師兄做的甜湯就特别開心。”柳恒清笑得像夏日裡開得最燦爛的花,連陽光都不如他耀眼。
各派的掌門和長老都來看過他,皆贊他有勇有謀未來可期,還說趙寒之教導有方。柳恒清看得出來趙寒之對這話很是受用,看柳恒清的眼神也更和藹了些。
趙翌、沈坤雅和晉成也來過,柳恒清對此并不覺得奇怪,畢竟大家也算是患難之交了。
讓他匪夷所思的,是趙承楓和衛玉琢竟然會和弟子院的其他人一塊兒來看望他,畢竟他可是差點當衆扒了衛玉琢的褲子。衛玉琢雖然不大情願,但也說了幾句客套話,柳恒清挑挑眉,也客客氣氣地回了幾聲謝謝。
唯一沒來的人是莊泓。柳恒清并不是一個會計較人情世故的人,但他還記得上一世是莊泓騙他進了英招的洞穴,所以一直對此人留了個心眼。當初莊泓在幾個掌門弟子中并不突出,而柳恒清與他一向沒有恩怨,柳恒清一開始想不通他為何會那麼恨自己,後來才明白忌妒會滋生出無限的惡意。
程炀謹記柳恒清的吩咐,時刻盯着莊泓的動向,但莊泓沒發現有異,倒是發現了另一個人不對勁。
“洛甯毓把自己關屋裡三天沒出門了。”程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