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小偷!你才是小偷……”
越往樓下,人聲越嘈雜。
人群漸漸擁擠,圍在一起不知道看什麼。
程維山好奇望着被裡三層外三層擋住的去路,拍拍前面一人肩打聽:“兄弟,前頭出什麼事了,怎麼都圍在這兒?”
那人正踮着腳尖看熱鬧,回頭一看程維山身上的綠軍裝,原本不耐的表情瞬間變恭敬,拿剛打聽過來的消息激動分享:“解放軍同志,前頭好像有人偷東西,被當場抓住正抵賴呢。”
“你這個老婆子,我都說了這些錢是我的,你亂冤枉誰!”
人群中央傳來一道格外耳熟的嗓音,正在與人争辯。
程維山和姜芸葉對視一眼,同時暗道不好。
“同志,麻煩讓一讓。”
程維山憑借身高優勢以及身上的軍裝魅力,帶着姜芸葉強行擠進人群中。
最中心,柳小河和一對祖孫被大家圍得密不透風,激動的聲讨時不時從外部飄來。
聽着四面八方時斷時續傳來的讨伐,柳小河憋得滿臉通紅,連連腳跺地,指着對面哭哭唧唧的老婦人氣急嚷:“我都說了這些錢票是我的,一直賴着我有啥用,你的錢票早丢了,還不趕緊去找!”
頭頂一塊破毛巾遮風保暖,露出一片黑白參半頭發的老婦人狠狠看着柳小河,聲音傳揚到四周,引起哄鬧:“鄉親們,這個人見我帶着孫子孤身一人,就偷我錢,被我當場抓住還不承認就改口說是他的,你們快看看自己錢票有沒有少,說不定也被他偷了!”
在場人一聽,趕緊摸摸自己衣兜。
“啊!不好!我的錢不見了……”
“我的錢也不見了!”
百貨大樓内瞬間哄鬧起來,丢了錢的一男一女面如土色,心急如焚趴在地上找來找去。
“一定是他偷的!”
“對,沒錯!”
回過神的丢錢女人迅速爬起沖到柳小河面前,怒目切齒瞪着他惡狠狠威脅:“趕快把偷我的錢還回來,不然送你去公安局。”
“對,把這個小偷抓去公安局。”對小偷義憤填膺的周圍群衆振臂高呼,同仇敵忾。
腦袋徹底懵掉的柳小河張口結舌,辯解聲消失在一陣要把他扭送到公安局的義憤聲中。
“小夥子,看你也是第一次偷東西,大家都不容易,把錢還回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老婆子順勢抹了把淚,苦口婆心假意勸。
“放屁,我沒偷錢!”柳小河氣哄哄地大聲辯駁,徹底淹沒在勸他投案自首、改邪歸正的憤慨中。
“怎麼回事?”一道威嚴聲響起。
程維山攜着姜芸葉從一堆人中踏步而來,在手足無措的柳小河眼中俨然成為身披光芒的大英雄。
“小舅……”
柳小河嘴一癟,面對衆人仿佛定罪般的言論,帶着告狀的小心思對程維山講述:“他們冤枉我偷錢,還說送我去公安局!”
程維山沒有回應,深海漩渦般的鷹眸掃過祖孫倆、被偷錢的一男一女,以及看熱鬧鳴不平的周圍群衆,觀察着,壓迫着。
百貨大樓裡瞬間安靜,大家盯着程維山身上威武的綠軍裝,讪讪閉口。
見自己要的安靜達到了,程維山這才收回視線,目光轉向老婦人以及一直躲在她懷裡未露臉的小孩子,出言詢問:“這位同志,你說我外甥偷了你的錢,可有證據?”
瞄着程維山身上的綠軍裝,老婦人眼裡閃過一絲恐懼和躲閃,稍縱即逝。
她立馬把孩子往懷裡掖掖,梗着脖子胡攪蠻纏喊:“要什麼證據?他被我當場抓住。沒天理啊……沒天理,解放軍縱容外甥欺負我這平民百姓……鬥不過鬥不過,這錢我不要了……”
姜芸葉眉頭微蹙,伸手攔住抱起孫兒要走的老婦人:“這位同志,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那麼多人為你作證,若是你的錢怎能說不要就不要?”
“對哦。”有腦子聰明的人回過味來。
“再者,你丢下這番不明不白的話一走了之,解放軍的名聲可容不得污蔑。”
老婦神情大變,立即變得猙獰起來,活像要吞人:“你個小妮子,胡說八道什麼!哦我知道了,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全都欺負我孤兒寡母。”
說完,老婦拿出手段,準備一哭二鬧三上吊。
姜芸葉上前一步,并不怵婦人那般兇惡不講理的姿态,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朗朗宣告:“若是你覺得我們仗勢欺人,大可以跟我們去公安局對峙,若你還不放心,可以請這裡的幾位同志一塊兒過去做個見證。”
“老嬸子你别怕,丢了錢就去公安局,我給你見證,他們欺負不了你。”一位好心的漢子對婆子真心規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