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用手指描了下那道缺口。
突然方骞生氣地将碗摔了下去,瓷片碎裂一地,方骞開始大笑起來。
“連碗都是破的,你拿什麼和阮姑娘說一生?你讓人家來用你這破碗嗎!”
方骞崩潰了,他坐下來無助地哽咽。
他想了很多,想着父母如果還在世就好了,那樣一切都能輕易辦到,又想着當初幹脆就跟着他們一起去了,免得在這世間踽踽獨行,碰見心愛的女子也隻能選擇放手。
方骞一夜未眠,他睜眼到天明,心裡醞釀了個辦法,随後去告訴了陳員外。
“我答應您的條件,若是高中,便迎娶您的女兒。”
陳員外有些意外他的迅速果斷:“想好了?”
“想好了。”
方骞面色平靜,仿佛隻是做了個很輕易的決定。
陳員外正色道:“我不要求你對她忠貞不二,我隻要你承諾,若你日後迎娶她,她永遠是你的妻,你要永遠照顧她,不得納妾,不得休棄,不得傷她心。”
“我答應,我會永遠照顧她。”
等見到陳英,方骞才明白陳員外為什麼說他的小女兒與旁人有些不同。
陳英貌醜,還是個啞女。
她從屏風後走出來,向方骞行了一禮。
方骞瞥了眼陳英從額間到眉眼間的一大塊紅色胎記,心中隻微微起了些波瀾,然後移開了視線。
怪不得陳員外要花大價錢為這個女兒謀前程。
無所謂,他不喜歡這個女人,是美是醜與他無關。
一旁的陳員外不動聲色地觀察方骞,見他并未露出嫌棄之色,才勉強放下了心。
“陳姑娘。”方骞端正行了一禮。
畢竟還要仰仗别人,方骞還是懂得禮數的。
陳英回了一禮,她忍不住擡頭看了眼方骞,又迅速低下頭去。
陳員外歎了口氣:“阿英是小時候生病發高熱才啞了嗓子,賢侄,阿英性子内秀溫柔,又怕孤單,往後望你多耐心些。”
方骞仍舊面色平靜,平靜到看不出來喜惡:“自然。”
“陳叔叔,陳姑娘,春闱将近,我先回去溫習詩書了,告辭。”
等方骞走後,陳員外看向自己的女兒:“你真想嫁給他?”
“英兒,世間男子多薄情,鐘愛好顔色,你真覺得他是你此生良人?”
陳英看着方骞消失的方向,愣怔了一會兒,然後拿筆寫了一句話遞給她爹。
他跟别人不一樣。
“然後呢?他考上了?”雪燼問阮瑛。
鯉奴也不嫌害怕,從樹後出來聽他們講故事聽得入神。
“考上了,”阮瑛道,“春闱放榜後不久,便傳來他考上進士的消息。”
雪燼挑挑眉:“看不出來,方員外你還挺有學問的,那你為何如今成了個商人?”
方骞苦笑:“若我從未考上,或許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方骞考上二甲第一名的消息一傳來,陳員外高興得大擺了三天宴席流水。
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打馬長街的進士郎是陳家那貌醜女兒的未婚夫婿,城中閨秀恨得捏碎了帕子,男子則唏噓笑話。
“據說那陳英不通詩書粗鄙不堪,又生得奇醜,哎,也不知這方進士能否消受啊。”
“陳員外為他這女兒可是花了大心思了,給人找了個這般出彩的人物。”
有人在議論,突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幾位說夠了沒有?”方骞面無表情,“若是沒說夠,去府衙說說?”
他們看到方骞來,連忙散了。
這次衣錦還鄉,所有人對他的看法都變成了欣賞崇敬,方骞真正做到了揚眉吐氣,這些年所受的白眼與欺辱一并還給了那些落井下石之人。
他回來後要去府衙做新上任的縣令,所到之處無不是恭敬谄媚,亦或是誇贊。
按理來說他應該高興的,可方骞心中仍舊悶着一口氣。
他再沒去過酒樓,每每路過,隻能遠遠看着,不敢踏進一步。
陳員外忙不疊地開始張羅他跟陳英的婚事,方骞盡管興緻缺缺,可面上卻看不出來敷衍,好生地下了三書六聘,甚至差人給陳英打造了一根玉發簪。
陳英始終戴着那支發簪,愛不釋手。
陳員外見狀搖搖頭:“癡兒。”
可陳英對鏡照時,将目光從發簪移到了自己的臉上,又有些落寞地放下來。
方骞盡管面面俱到,可她始終能感覺到,方骞對她沒有心意,就像完成一個按部就班的任務。
成婚的前一天,方骞偷偷跑去了酒樓。
沒想到人去樓空,他正好碰上了酒樓的掌櫃,連他也收拾東西要走了。
方骞慌忙攔住他問:“你們東家呢?阮瑛呢?”
掌櫃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我們東家啊,嫁人去了。”
說完便走了,留下方骞一人愣怔在原地。
他無力地垂下手。
阮瑛是不是也聽見了他要娶别人的消息,所以生氣走了?
她要嫁人了?她喜不喜歡那個人?
方骞覺得諷刺,這時有人喚他回去試新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