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要看我的選擇,他明白我問的是什麼嗎?但怎麼可能呢……”她喃喃着,問的那句話是她無意識下的脫口而出,明明知道沒有人能給自己一個答案,但偏偏他聽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
這種不用多說便能得到回應的感覺實在奇特,容玢最後那句“玢相信姑娘”竟讓她橫生出了勇氣,她從未如此确信,有些始終萦繞心頭的事情很快就要有答案了,她已經遇到了能為她解答的那個人。
東方泛白,翠葉上的晨露順着紋理滴落泥土,地上滿是潮氣。
清晨的風帶着涼意,江文如見到容玢時他已經都妥善安排好,他穿着一身月白袍衫便服,腰側一塊白玉腰佩晶瑩潤澤,額上幾縷發絲掃動面龐,笑着看向江文如。
他旁邊站着一個瘦削的綠袍男子,一根毫無雕飾的木簪半束着發,發絲和衣袍在風中飄揚,這一副打扮襯得他仙風道骨,隻是他姿态慵懶随意,神情悠閑的抱着臂,頗有些遊戲人間的樣子。
那男子看見她微微挑了一下眉,嘴角含笑。
江文如覺得他有些眼熟,正在回想就聽到聞清在旁邊小聲說道:“主子,這不是我們去濟世堂的時候,在一旁站着的那位公子麼。”
江文如頓時想起來了,不知道這人有沒有認出她們,若認出來,怕是不好辦。她的手微微一蜷,看那人一副意味不明的樣子,心中愈發擔憂。
容玢目光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移動,這兩人初次見面的氛圍屬實有些奇怪,他對江文如解釋道:“江姑娘,這位是袁清之,袁先生,是……府上的醫師,與玢交情頗深,此次随行姑娘便可對外說是他的妹妹。”
袁清之聽着容玢對他的介紹,側眸看了他一眼,好像覺得十分有趣。
“他是江湖中人,知道他身世的人不多,就算問起來也不會引人生疑。”
江文如明了的點了點頭,不自覺的瞟了一眼那即将成為她“哥哥”的人,袁清之聽他說完就走到江文如面前,微微躬身看着江文如。
江文如被他的動作弄得心裡一驚,看着他清淡舒朗的面容,倒是站立如常沒有挪步,回視着他由他打量。
袁清之見這姑娘明明身子僵硬卻仍端站如常,笑道:“我一見姑娘就覺得親切的很,現在果真有緣成了‘兄妹’,這一路上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無需客氣。”
“有勞先生。”江文如扯了一下嘴角客氣回着。
而袁清之看到她這副少年老成的端莊樣子眼中笑意更盛。
馬車走了一陣,江文如聽到前面容玢擡聲說道:“見過五殿下。”
她下了馬車跟在袁清之身後,聽他與容玢溝通着。她對這個五皇子毫無印象,而他也顯然不認得自己,在介紹到自己是袁醫師的妹妹時,他隻是微微颔首。
她下意識的看向容玢,注意到她的目光後,容玢笑着向她點了點頭,這一幕正好落入一旁的袁清之眼中。
一番溝通後,五皇子蕭司寒的車先行出發,江文如理着衣服準備上車,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透的聲音,“你很信任容玢?”
不等江文如回答,他又接着說道:“倒也難怪,他對誰都一副客氣有禮的樣子,不過你可别被他騙了,他這人啊,其實最難接近。臉上沖你笑着,心裡還不知道想着什麼鬼主意呢,怕是把你賣了你還心懷感激,以為他是一心為了你好,心甘情願的當那傻子。”
她聞言轉身,就看見袁清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這人不說話的時候青衣素衫面容平淡,倒是有幾分不入世的隐士模樣。
經過跟他的這幾次對話,他的形象在江文如這越發奇怪,隻覺得這是個奇人。聽到他這麼堂而皇之的說容玢的壞話,江文如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隻是抓住他話中的意思試探問道:“公子是對先生做過什麼嗎?”
“我怎麼可能——”袁清之剛要解釋卻又停下,直直看着江文如,目光頗為複雜。
他見這姑娘年紀不大,行事奇異,有着超出年齡的沉穩敏銳,見她對容玢似乎過于信任,他有些詫異的同時不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提醒着,不料這姑娘竟然警惕至此,不盡沒透露一點消息,反從他的話裡有所察覺反問他。
他看了片刻,見她神色如常,好像隻是随口一問,便收了目光,搖搖頭狀似無奈地笑道:
“算了,你這丫頭怕是也被他那張誤人不淺的臉迷惑了,還是等你撞了南牆自己醒悟吧,放心,到時候哥哥我替你出頭。”
他正頗有些惋惜的歎氣說着,突然被一把扇子砸中。
他擡頭看向扇子來的方向,隻見容玢面不改色的向他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