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細微淺淡到恍若無聲。
“屬下在。”片刻後便有回聲傳來,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隻是同樣細弱。
“這一路,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這次外面沒有很快傳來聲音,江文如正懷疑是不是自己沒聽到,就又聽到:“主子在長台驿時,容玢在窗邊放下過一個東西,次日那東西便沒了,屬下不敢暴露,隔得有些距離,沒看到究竟是何人所為。”
“好,”江文如點頭,“記住我說過的,無論遇到什麼事,隻要我沒叫你,你就不能現身。”
“是。”
江文如關窗回身,看着那點着的燭火,心緒複雜。
容玢回來時手中拿着一個包裹,他輕聲推門而入,見江文如隻是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睡是醒。
他關門回身在看向她時,她已起身了,正用手揉着太陽穴,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公子回來了。”
“嗯。”容玢輕聲回着,又補充道:“回來了。”
“我們現在是要走了麼?”
容玢點點頭,他們二人拿着東西輕聲出了客棧,走到已經借好的馬前,容玢将包裹打開,從中取出兩件戴着兜帽的玄色鬥篷,将其中一件遞給江文如。
“先穿上這個。”說完後他自己也已穿好。
容玢的膚色在這玄衣黑夜之下極白,隻有幾縷墨發垂在面旁,整個人表現出來的氣質與白日大相徑庭,此刻不說話,看起來疏離又冷漠。
他利落的翻身上馬,然後側身向江文如伸手:“手給我。”
江文如滿頭霧水的将手放到他掌心,下一秒眼前一轉,她已經穩穩地坐在容玢身後。
由于太過突然,她出于自我保護的心理,下意識想抓住什麼保持平衡,不待反應就伸臂向前抱緊了容玢的腰。
她看不到前面人的神情,隻聽他輕聲說道:“扶好,要走了。”
“好。”
江文如已回過神,慌忙松開手向後偏了偏身子,隻是用手輕拽着容玢鬥篷兩側。
風吹過兩鬓,空氣潮濕粘膩的像是暴雨驟落的前兆,塵世間的人事突然遁失在了這濃雲暗影之中。
後來速度加快,江文如緊緊攥着手中握着的衣料,強使自己睜眼看着周圍景物變化。
馬的速度越來越快,周遭的一切變得模糊混沌起來,入目隻餘漆黑,入耳唯有風聲。
似乎他們是要穿破這塵世的束縛,穿破周遭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穿破到另一個時境之中,
僞裝、憂慮、欲求,包括這業身軀都抛下了,全都不見了,隻剩一顆心還在跳動着。
江文如感受到一種從沒有過的暢快感,覺得心底的束縛似乎突然被打開了。
不要停。
她恍惚之際在心中默念着。
如果可以的話,就這樣走下去吧。
前面不知發生什麼,馬猛然停下,嘶鳴的聲音刺破長空,也将江文如的思緒一下子拉回到現實。
她整個身子向前撞去,伸臂再次環抱住前面的人,臉側貼在他看着單薄卻寬闊挺拔的背上。
“沒事吧?剛剛前面竄出來隻貓,一時避的急了些。”他穩住馬後轉身看向身後。
“沒、沒事。”已經有些微的雨星灑落到江文如的面上,她向下埋了埋頭,微微松了些力氣,緩過神來輕聲回着。
“要下大了,得騎快些,”容玢側頭說着,“抱緊。”
約莫兩刻鐘,
眼前再次出現屋舍,在穿過一條街巷後終于停在一間屋子前面,容玢将馬栓在一旁。
這條巷子空無一人,那懸于門前的燈籠在空中翻飛着,在這寂寥無人之處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江文如想了片刻方反應過來這詭異是從何來——這整條巷子都沒有一絲人氣,似乎并無人在此居住。
雖說是在半夜,可這裡也過于凄涼了些,甚至周圍幾間屋子的門都未挂上,半掩之中看向裡面,那道漆黑的縫隙裡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