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江府
“小姐,你畫的真好看,是繡紋樣子麼?隻怕外面專門的畫師都比不上你呢。”采薇看着面前的蓮葉鯉魚圖贊歎道。
那魚尾處水波蕩漾,似是遊動起來一般,她又笑道:“比院中池子裡的還要真呢。”
江文晚道:“左右也是無事,畫畫解解悶罷了。”
采薇笑笑道:“二小姐這樣的家世人物,依奴婢看,這整個燕京都沒幾個能配上的,日後要出嫁,不知便宜了哪一家,”
她說着,“怕是隻有王子侯爵才能匹配了,日後的姑爺看了二小姐的畫,定然也是要誇贊一番的!”
“糊塗了不是?”江文晚用筆杆輕敲了敲采薇的頭:“這是說的什麼話,女子做什麼出色之物,為何總要跟男子扯上關系?女子就活該成為男子的陪襯不成?難道那男子做了什麼功名,也會說是給他夫人添彩了?”
采薇搖搖頭:“從沒聽有人這麼說過。”
“那不就是了,女子做得好了就要被冠上夫名 ,做的不合他們意了,什麼紅顔禍水的渾話就都來了,我看全是些混賬話,咱們自己可不能着了這些話的道。”
江文晚語重心長的對采薇道:“要學什麼做什麼,都得自己開心才是,别總想着讨好那些個不要緊的人。”
采薇問道:“那二小姐之後若是有了喜歡的人,也不會為他做什麼嗎?喜歡一個人,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為他做些什麼吧,因為看到他開心,自己也會開心不是麼? ”
“這件事是相互的,總不能老一邊付出,那成什麼了?既然是相互的話,那也沒什麼你尊我卑的事,關鍵要看那個人值不值得,若他果真能被我看上,那我做什麼也是因為我心甘情願如此罷了,是為了讓我自己舒服。”
“那……若是之後發現那人變壞了,”采薇歪頭想了想,措辭道:“就是發現,他不是自己像的那樣,又怎麼辦?”
江文晚看向她:“你是想問,若是之後發現他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樣好,不喜歡他了怎麼辦?”
采薇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若真如此,那為他做的那些不都白費心了?”
江文晚輕“唔”一聲,脫口而出道:“不白費啊,愛的時候彼此付出,若日後發現并非心中所想,那也是我自己當初識人不明,也沒什麼怨不怨的。”
“既然發現了,能早些醒悟未嘗不是幸事。再退一步,若是他負我,那就更要斷的幹淨才好,權當換個教訓。”
采薇有些疑惑,想了想道:“奴婢不懂,但覺得二小姐說得對。”
江文晚點點頭笑道:“我也覺得我說得對。”
采薇想到什麼,低聲說道:“往常小姐,也誇過二小姐,說她彈琴畫畫都是塊不成器的朽木,但二小姐不同,是良材美玉來的。”
“但姐姐字寫得好,學問見識都高,還下的一手好棋。”
“二小姐見過麼?奴婢好像……沒怎麼見過小姐下棋。”
“姐姐喜歡的,屋子裡擺着一副棋盤,每次去上面擺的棋子都不一樣,看那樣子,也是時時擦拭的,”
江文晚說到後面喃喃道:“她啊,越是珍重的東西越會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這樣怎麼能開心得起來呢……”
采薇笑笑,“從小到大,您最喜歡跟着小姐了,小姐也就是姑娘過去時,臉上的笑容多些,平時身上,總是帶着些冷氣。”
江文晚放下筆,低頭說道:“都這麼久了,也沒什麼消息,我有些想姐姐了,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了……”
“對了,去問問娘,看她有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奴婢不能跟小姐一起了,那邊王媽叫奴婢一會去幫忙呢。”
“你去就是,有消息的話我同你講。”
江文晚走入主屋院落,卻見院子裡竟空無一人,疑惑之際,向前走了幾步聽到裡面壓低聲音的對話,聽着情緒頗為激動。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冷靜些。”
“冷靜?”說話的人冷笑一聲,“江一蔺,這麼多年了,你是什麼人我心裡能沒有數麼?我原以為……原以為這麼多年了,她好歹叫了你這麼這些年的父親,你心裡就不記一點情分?”
片刻後,另一人安撫道:“……她不會有事的。”
“你自然不擔心,你巴不得她出什麼事,看看你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這是拿她的命再猜你的前程,你們江家的尊貴!”
“夫人現在不也是江家人麼,你難道忘了之前的那些事了麼?你開始不是也不喜她麼?現在又這副樣子做甚?”
“那些前塵舊事你知道什麼?何況那些事本就與你無關,那是我的事,是我們許家的事!我可以幫你去試探她,但不代表我會放任你傷害她。”
許夫人看着對面的人沉默半晌,又道:“你聽好了,我不欠你江家什麼,為人婦該盡的責我都問心無愧。我是她的姨母,若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我心裡有數,不會有問題的。低聲些,讓外面聽着屋裡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
“你怕什麼?來之前就把外面的人都支走了吧?”許夫人一口氣沒換上來,後退一步扶着椅子咳了起來。
“你身子不好,又動什麼氣。”
江文晚聽到裡面的動靜,慌忙的想推門看看。
腳剛往前邁一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子已經僵了,身子整個向前栽去,眼看就要撞到門上,臨了被一雙手扶住。
“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