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聲急嚷:
“這都死了,還放家裡,快把他們送出去!”
“要是我爹有什麼事,我跟你沒完!”
“當初就跟你說不要多管閑事,偏不聽,現在人死了,還不定是什麼毛病,幹脆都别活了,呸,真是晦氣!”
“欸!你們别扔外面啊!這我們就不嫌晦氣了麼?”
“那你說怎麼着?”
江文如被外面争吵的聲音驚醒,迷迷糊糊睜眼起身。
感覺到手上一陣輕微的拉扯,低頭看過去,自己的手虛垮握着容玢的手,懷裡他的衣服也垂落在身前。
她登時紅了臉,悄悄擡眼觑向一旁,見那人還睡着,呼吸輕微勻稱,這才在心裡輕輕緩了口氣。
但也不敢再往外抽手,生怕驚醒了他兩下尴尬,加上剛睡起有些迷糊,一時看着他發起了楞。
他睡着的時候無聲無息的,細密的眼睫不時有節奏地上下掃動。
沒了平日雖非刻意卻不經意露出的疏離淡漠,還有隐藏在溫潤語氣下的生人勿近,
顯得沉默又溫順,隻是眉頭依舊輕蹙着,化不開似的在眉心留下痕迹。
容玢睡得很沉,他的姿勢看着并不舒服,因為遷就她,加上有意與她隔開距離,他幾乎是貼着床邊,上身半倚在牆上,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争吵聲也越來越激烈,江文如隐隐聽到還有那婆婆的聲音。
這裡原來住的人就不多,聲音之嘈雜,讓人疑心是不是周圍所有的人聚集在了外面。
江文如心裡擔憂,一下把手收了回來,然後推了推容玢,道:“公子,外面鬧起來了。”
容玢惺忪睜開眼,聽到她的話連忙起身,之後下意識皺了下眉,伸手揉了揉脖子。
他問道:“外面怎麼了?”
“不知發生了什麼,好像是死了人,我們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好。”
他們洗漱整頓後連忙出門,見外面已鬧成一團。
“這是怎麼了?”
江文如問孫氏道。
“唉,前幾日有一對母子路過這裡,暈倒在門外,這隔壁周家的見他們可憐便說先留她們一兩日,等好了再說,誰料今日人就死了,正巧周強他爹也是咳嗽不斷,活像那母子來時的症狀。這吵的跟什麼似的,村裡就一個大夫,前些天還出了門,這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去看看,我帶着藥,說不定有些用處。”
江文如剛要上前便被容玢拉住,“你站這,我先去看。”
不待江文如反應,他便上前便蹲下身查看起外面這兩具屍體。
那婦人還好,那男孩胳膊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不知是自己撕撓的還是得了什麼怪病。
容玢心裡一沉,他隔着帕子掀起他眼皮一看,面色瞬間變了,他站起身來,擦拭手後,走到江文如面前。
江文如看不出他是何情緒,隻覺得面色古怪的很,等不及的問道:“如何?”
“是紅眼。”
她聽後肩膀一頹,洩氣道:“和平溪一樣,這裡果然也不對勁。”
裡面突然沖出一個人,神色慌張大聲喊道:
“哥,不好了,爹,爹他沒氣了!沒氣了!”
他喘着氣說的斷斷續續的,外面的人卻都被這話驚到。
本來一直咒罵埋怨的男人猛地推開一邊的人,拔腿就往裡走。
外面的人一時什麼都顧及不上,半是慌張半是好奇的,一時竟忘了害怕可能被傳染,也跟着一窩蜂的往裡屋沖去。
又是一片騷亂。
“爹!爹你醒醒!醒醒啊!”
床上的人俨然沒了生氣,任旁人再哭喊推搡也無濟于事。
倒是也沒有再遞藥的必要了。
江文如後退一步,失神思忖之際,隐約看見剛剛站立的地上靜靜呆着一隻死蟲,翻着的身子已經癟了下去,像是抽了氣的空殼。
心底升起一陣不适,她在地上蹭了蹭鞋,見鞋底并無血迹,也沒功夫理這些微小事,心神不定的将目光在屋裡屋外來回一動,被一衆人叽叽喳喳争執不斷的話語鬧得頭脹,心裡亂麻似的。
“還好麼?”
容玢清潤的聲音傳來。
她點點頭,沖他揚起一抹安撫的笑,但語氣卻仍帶着擔憂,“會不會真的是傳染型的疫病?若真這樣的話,是不是我們原來的方向都錯了?現在在平溪的人,根本查不出什麼。”
她直覺一張大網正在面前慢慢鋪開,從中心向外鋪展開的絲網細密雜亂,藏在暗處的蛛絲已經蔓延到了所有人想不到的地步。
而她現在站在最外緣的細絲上,四下望去全無一點頭緒,連一個結點都找不到,更何況這背後的始作俑者。
但唯一确定的是,她已身上被這絲網纏住,無法置身事外了。
“各方既已把視線放在平溪,無論現在情形如何,那裡都不會太平了,所以你不必多想。”他道:“這是一點,不過若不加緊抑制住态勢,恐怕就算發現作祟的是誰,也為時已晚。”
“婆婆!”
他們兩人說着話,突然看見孫氏腳底一軟,身子向一旁跌去。
盡管周圍也有人看見了,卻根本來不及伸手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