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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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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響動,容玢沾墨的筆在硯邊頓了須臾,接着有人徑直推門而入,力度帶着毫不掩飾的惱意。

看清是袁清之後,容玢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對方毫不理會,直接打斷他怒聲問道:“你都走到這一步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把身份的事傳出去?”

消息還沒有傳出,容玢知道是他從蔣殊那聽到了些什麼,不過這裡離嵩山還有些距離,應該是他在聽到這一消息前就已經在路上了。

容玢垂眸動筆:“别人不清楚,難道你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想法?”

“我當然知道,你厲害,你清高,你胸懷大義,别的我都懶得管,我好歹把你當朋友,容玢,沐珩,你就這麼不想活下去?你在這世上真的毫無牽挂,一點留戀都沒有麼?”

聽到後面,容玢提筆的動作一滞,片刻後聲平氣淡道:“我怎麼就活不下去了,反倒是你一直咒我吧?”

“當年參與宮變者衆多,你是沐氏後人的事一旦流出,有多少人會坐立難安?”

袁清之哼笑一聲,

“此事一旦傳開,有多少人相信?有多少人懷疑?不管是哪一種,在如今這個局勢下,你不是給人當活靶子麼,你還走得出軒國嗎?隻怕你活一天,那些人的心就提一天吧?更何況好多當年的人都是跟餘屹一個想法,你在這個時候散出消息,讓他們的計劃全部落空,就算全然和他們劃清了界限,你可算是左右不是人,我倒好奇你接下來要怎麼走?”

容玢當然清楚袁清之的意思,餘屹等人準備在進攻大都軒國态勢不穩的時候傳出消息,到時不管容玢同不同意,迫于形勢也隻能做出妥協,可他先他們一步,讓他們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總之,此事一出,所有人都會猜測容玢的想法。

他若有意推翻時氏統治,現在已然安穩的勢力容不下他,他若無意于此,餘屹等其他心有不甘之人會覺得他背叛了他們的信仰,是無能之人,也容不下他。

到了現在,他的局已經走死了。

“怎麼走?”容玢諷谑一笑,“他們算什麼?你認為我會輸給他們?還是我會掣肘于他們?”

袁清之冷靜下來幾分,提醒道,“是,跟你比起來,他們那點伎倆或許算不上什麼,可‘他們’呢,天下人怎麼說你,口舌之下你何從辯駁、何處躲避?”

外面樹上的枯木左搖右晃,無有遮蔽,無有束縛。

容玢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他放下筆看着袁清之,字字铿锵:“我既走到此處,便不懼人言。”

“你太狂妄了,”袁清之輕笑搖頭,聲音冷平:“那不是人言,是飛矢,是密針,它紮的你滿身針眼,滿目瘡痍,卻不見血迹。它朝你撒過來,你看不清它的方向。”

“子亦,”容玢換了稱呼,對袁清之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應該清楚,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當初活下去的支撐。”

如今四方雲擾,禍亂交興,他在局中,亦在觀局,他是執棋之人,亦是棋局中人,

身後名麼,那種東西,他從不在意。

他赴的,是死門。

……

袁清之沖出門往外走着,不料轉了個身險些撞上一個人,他心裡大驚,完全沒想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看清是江文如後才松了口氣,進而察覺到什麼,不自覺蜷起掌心,神色也沒有了往常的散漫。

果然,江文如面色慘白看着他,“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袁清之沉默的看着她。

“什麼前朝後人?”風愈大了,不知是身冷還是心冷,江文如身子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再維持不住往日的冷靜,簌簌顫了起來,連聲音都是抖的,“是……哪個字?”

袁清之閉目歎了下:“你既然這麼問我,便心裡有了答案。水木氏,前朝大齊皇族,沐氏後人,我這樣說,你可清楚了?”

江文如倒退一步,死死看向屋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個荒唐卻合理的想法撞入她的腦中。

江文如感覺貫穿全身的涼意滲入五髒六肺。

“公子,公子得的究竟是什麼病?你肯定清楚的是不是,你告訴我——”

江文如眼眸一轉不轉的盯着袁清之的臉,不想錯過他一分一毫的表情變化。

袁清之抿唇看她,終于呼出口氣道:“當年血洗皇宮,後宮衆人被困在屋子裡,有人放了毒,東西應該是從南诏來的。那天容仲言找到他時,他已經吸食了部分毒粉,好在劑量不大沒有當場喪命,可後來……每月都會發作,我醫術有限,多年來隻能找到遏制之方,卻無法根治。”

“我明白了,”想到剛剛容玢說的話,女子強撐笑意,笑容卻不達眼底,身姿端正,卻好似有千鈞壓身。

光影打在她身上,映在她撐起的睫毛,照在不點而紅的唇上,顯得破碎又堅毅,

“所以……”江文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問出來的,隻是覺得心好痛,疼到已經沒有知覺了,“公子,容玢,他,從開始就沒想……活?”

江文如沒有在看袁清之,一路跑着,猛地沖進屋裡。

“他們都知道,你身邊的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我跟你經曆了這麼多事,卻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容玢,為什麼不一早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的啊,至少你不用一個人承受那麼多——”

“江文如!”

看着她這副樣子,容玢清楚她剛剛都聽到了,他厲聲吼斷她的話,沉呼出一口氣後道:“你清醒一點,你聽好了,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不要再逼我說更難聽的話,鬧到彼此難堪的程度。”

江文如聲音頓停,一雙亮眸如夢初醒般直直盯着容玢的眼,但那雙眼清冷疏離、好不陌生。

容玢别過眼轉身不再看她:“早些休息吧,不要再回宮裡了,剩下的什麼都不要在管,我會處理好的。”

“怎麼可能不管?我喜歡公子,我喜歡你啊……”她這話說的毫不猶豫,絲毫沒給容玢制止的機會。

“真的很喜歡,你知道的對不對,可你卻一直回避我,我今日問公子一句,你有沒有、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沒有。”容玢聲音淡淡的,他掃袖轉身直視着她,又提聲說道:“今日你問,我便與你說清楚,我對你,一直都是惜才之心,或許有生死之誼,但絕無男女之情,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分都沒有。”

他話說得很慢,似是想讓江文如聽清楚,“我從不會愛人,之前不會,之後也不會,對别人這樣,對你也一樣。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竟讓你有這麼大的誤會,認為自己會是我的意外?”

江文如從沒聽過他對自己說過這麼刻薄的話,方才鼓起來的勇氣一刹消失殆盡。

在容玢直視下,她目光錯亂起來,聲音微啞,“好,好……就算你不喜歡我,但至少到了現在,我們也算得上是盟友吧,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目光一動,她握緊掌心,像是抓緊了最後一個可能:“你今日說的所有話,是不是都想勸我離開,都不是真的?”

容玢冷笑:“還真是認死理啊,到如今你還不懂麼?我隻是需要你幫我推動局勢,需要你父母留給你的人罷了。”

“你撒謊!我不是傻子,看不出一個人真正的情感,若你對我隻是利用,大可一直糊弄我就是,又為何一路告訴我這些東西,教會我這麼多?”

“因為你太聰明,不好糊弄罷了,不讓你感受到我的用心,你又怎麼會輕易相信?”

容玢看到江文如僵住的樣子,繼續說:“你若還是執迷不悟一意孤行,”他頓了一下,還是吐出那個詞,“——自以為是,就不要怪我不顧往日之情了。”

“我不用人陪,從來都不用,你不要以為自己與我同行這一路,便可以随意插手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現在就離開這裡。”

因為太過熟悉彼此,所以才知道說什麼話最能紮到對方心裡。

江文如被他這話怔在原地,徹底沒了聲音。

真的過了好久,久到每動一下,身上都僵疼的時候,她才麻木的轉身向外走。

最後在邁出屋門的時候留下一句,“我會去浔口岸邊的,你不來,我就一直等。”

啪的一聲脆響,手中的筆斷成兩截。

容玢看着江文如離開的背影,口裡泛出一股腥味,他咬緊牙關将那血腥強壓下去,猛地閉眼轉身。

江文如停住腳步扭過頭,看到的就是容玢如松竹般堅挺的背影。

……

“公子,屬下看江姑娘意志堅決,怕是不會改變想法了,有他在公子身邊幫着,不論怎樣,公子也算有個伴啊。”

蔣殊進來後低聲道。

容玢如若不聞:“想辦法讓時淵知道她的事,現在就去辦。”

“公子這是還想讓……”

“勿再多言,我意已定。”

*

不過幾日,燕京竟忽然有人染上了疫病,症狀和平溪相同,與此同時,軒、景兩國邊境同時被南诏入侵的消息傳遍天下。

而出乎意料的是,軒帝這次沒有再派南平王前去,而是讓應王領兵同裴思坤前去平亂。

時廷接到旨意回宮的路上,剛拐出一個宮道,不想旁邊突然沖過來一個宮女撞到他身上,手上一陣微弱酸麻,他一腳将她踹到地上,力度不輕,宮女當場就直不起身子來了。

“不長眼的東西!”他身後侍從又上前踹了那姑娘幾腳,罵道:“是哪個宮裡的人?進宮沒學過規矩麼?竟敢沖撞殿下!?”

“跟她廢什麼話,”時廷不以為意掃了地上的人一眼,“來人,拖下去……”

還沒等他說完,就聽一聲急喚,“住手,我看誰敢碰她!”

話音剛落時朗便跑了過來。

時廷愣了下神,目光定在他臉上,時朗被他目光一攝,握拳垂手,“皇兄手下留情!這是我母妃宮裡的人,剛剛定然不是故意沖撞皇兄的。”

時廷哼笑一聲,他一向看不太上這個不學無術的皇弟,尤其他還和時淵走得近,但因為剛剛接到的旨意,所以看着時朗求情竟沒多說什麼,畢竟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若是真能做好,他便可以壓時淵一頭了,

“算了,我們走。”

……

“多謝殿下。”金燈像沒看到時朗伸過來想扶她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時朗讪讪收回手,摸了摸頭:“姐姐沒事就好,隻是何事這般焦急,要不是走近了,我都沒看出來是姐姐。”

“本是要去給娘娘送改好的衣服的,不想中途去了趟别處把東西放下了,正急着要回去拿,轉彎的時候沒瞧見人,竟撞了應王殿下。”金燈愧然笑笑,“娘娘還等着殿下呢,殿下先去吧,奴婢拿了東西就過去。”

他走之後,一旁的宮女連忙跟上金燈,“真是菩薩保佑,幸虧姐姐方才讓我去叫殿下到臨瓊宮,路上正巧碰到姐姐,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金燈握緊掌中的東西攏了攏袖子,淡笑道:“是啊,真是萬幸。”

*

宛秋宮,

“殿下并無大礙,隻是平日憂思過重導緻氣血虧虛,平日多加調理就是。”容玢隔着帷帳給時婉華把脈,說完後忽道:“想來殿下,應該是有什麼難以放下的心事。”

時婉華待他說完沒有多言,而是對旁邊的陳氏道:“陳慧,把門看好,不,讓越誠來,讓他在外面看着。”

她的聲音明顯有些壓抑的澀啞,陳氏明白她的意思,不敢耽擱連忙出去。

而容玢在聽見“越誠”的名字後,神情有了明顯的變化。

“你是誰?”

門關上的一瞬間,時婉華隔着帷帳問。

“越統領果然也被殿下護下來了,成了殿下的人,藏匿在你身後。”

容玢擡頭,正好和猛拉開帷帳的時婉華對視,在對方分不清是驚是懼的目光下,唇角微揚,喚:“婉華姑姑。”

“你!你是……”

“姑姑不愧是從小看着我的人,果然與旁人不同,不過還是比我預想的認出得快些。”

時婉華一向寡淡的表情龜裂開來,與容玢的冷靜對比鮮明,她起身一連向身旁退了數步,指着容玢斷續道:“你竟還活着——!這怎麼可能?當初的屍體明明辨認過,你怎麼可能活着出去?”

“屍體?屍體都被燒得不成樣子了,隻能勉強依靠衣物和幾個宮人的話語指認不是麼?”

時婉華不住搖頭:“不可能,來不及的,根本來不及,那天沒有人能預料到,怎麼可能會有一個跟你身形相似的孩子替代,這不可能……”

容玢淡漠勾唇:“或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吧,竟給了我一條活路,說起來姑姑應該有印象,當時先生,”他頓了下,“容仲言出宮時原本也被攔下了,還是姑姑讓放行出去的。”

“可那裡面……明明隻有容仲言和他兒子!”時婉華跌坐在旁。

“所以我現在成了他‘兒子’,名為容玢。”容玢指尖穿破掌心,咬牙說出了後半句,“而真正的容玢死在了裡面,成了你剛剛說的,那具屍體。”

她猛地抖了一下,驚魂不定的看着他喃喃道:“那你為何現在來找我,難道是來找我索命的麼?”

“婉華姑姑說笑了,我知道的,時道瑜做的事你事先并不清楚。何況當初若不是有你幫忙,姑姑也不會逃出去。”

時婉華與沐長英感情甚好,情同姐妹,所以他幼時也跟着稱時婉華為姑姑。

聽到這,時婉華目露悲色,頓了片刻問:“她如今可還好?”

“姑姑幾年前去世了。”

時婉華驚訝,身子前傾,受不住咳嗽起來,“什麼?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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