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桦摸了摸蘭登的頭,剛成年不久的雄蟲,用那雙天藍色的眼睛看着他,在荒星生活讓他少了些殘忍,少了些市儈。
哪怕跌跌撞撞走到現在,這雙眼眸依舊是幹淨的:“按你的想法去做,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讓你變成一個你自己都不喜歡的蟲。”
“那閣下對我失望嗎?”
許言桦淺笑着搖頭:“蘭登已經很好了,我知道你在未知星受了很多委屈,很抱歉,作為長輩卻沒有辦法看護好你。”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走上這條路。”
“好了,整理一下儀容,該去訂婚宴了,從今以後你将是波文殿下的未婚夫,這條路很難走,會有雌蟲記恨你,身旁的明槍暗箭不會比現在少,但我的身份和權利無法庇護你,知道嗎?”
蘭登點頭,他理解許言桦說的話。
但他不會後悔。
真如他站在高台上,與波文殿下攜手在見證官面前按下了手印。
他單膝跪地,表現出雌蟲對雄蟲該有的虔誠:“我願為我波文殿下奉獻一切,我的榮耀,我的生命……”
波文揚起下巴,高貴不可一世,微阖着眼,點頭接受了未來雌君的誓言。
蘭登低下頭吻上了波文的手背。
一切拉下序幕,蘭登坐上了裴吉的随行球,看着外面的星光卻沒有了來時的興奮。
裴吉沒忍住捏了捏蘭登的臉:“現在才想起來頭疼做S級閣下的未婚夫會給你帶來多少壓力?”
蘭登偏頭看了一眼裴吉,雙唇緊繃成一條線。
他既然決定了做殿下的未婚夫就不會再糾結,所以裴吉喜歡自己這件事該怎麼辦?
他聽說喜歡雌蟲的雌蟲,都會讨厭雄蟲……
裴吉有一天知道他是雄蟲,會不會傷到裴吉的心。
“我們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摯友吧?”蘭登問。
裴吉遲疑地看向蘭登:“怎麼突然說這個?”
“如果有一天我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蘭登憂慮地看向裴吉,眉心緊蹙,心裡糾結得要命。
明明裴吉才是那隻渣蟲,怎麼現在心虛的蟲會是自己!
蘭登臉貼在随行球的玻璃上,斜眼看着裴吉:“……裴吉喜歡雌蟲是沒有結果的,你可以嘗試改變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聽見了什麼?”
蘭登收回眼神,急忙道:“沒有。”
裴吉輕笑:“如果是澤安德騙我的話,我都可以接受的,什麼都可以接受。”
蘭登坐直了身子,看着裴吉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腦海裡回想起許言桦問他,他對裴吉是怎麼樣的。
可他沒有想法,對誰都沒有想法,無論是裴吉,還是肯特,他甚至都沒想好去做一隻雄蟲。
前路很長,他見識過了星海,在雌蟲中厮殺過,割斷過星盜的喉嚨。
波文給他的機會,似乎也在告訴他,他會成為雄蟲中的神話。
如果不用困在雄蟲社區,等待着相親,不用娶了雌君後,還要考慮接下來要選擇多少雌侍,才不算浪費資源,才能對得起雄蟲的身份。
那種生活一定很好吧!
他也會有自己的爵位,也能站在上閣……
裴吉淺笑:“看着我發什麼呆呢?”
蘭登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困了。”
說着他靠在玻璃窗上,雙眼微阖着望向裴吉。
裴吉突然将他拉了過去,将他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裴吉?”
“玻璃又冷又硬,靠在這裡你會舒服些。”裴吉柔聲。
蘭登輕咳了兩聲:“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們是摯友。”
摯友這樣對嗎?應該是對的吧……
傑森也會這樣靠着他,赫托曼也會這樣靠着他。
蘭登這樣想着,倒也不再排斥這樣親昵的舉動,卻還是含含糊糊地強調道:“我不喜歡雌蟲的。”
裴吉輕笑:“我知道,睡吧。”
這樣裴吉在知道真相後,就不會覺得自己騙他了吧……
蘭登想着酒的後勁,讓他的意識又一次迷糊了起來,他靠在裴吉的肩膀上,身體漸漸放松,裴吉扶着蘭登,拉過放在旁邊的壓縮毯給蘭登蓋上。
雄蟲很乖,灼熱的呼吸輕輕拍打着他的頸部。
他覺得身上又熱又難受,甚至想啃一口蘭登的脖頸,好在理智在提醒着他,讓他沒能做出過激的舉動。
……
隔離艙外。
波文穿着禮服站在了玻璃房外,平靜地看着弟弟身上插着各式各樣的管子。
“情況怎麼樣?”
醫療兵道:“休伯特殿下因為感染的緣故,發狂過一次,但很快就被抑制下來了。”
波文垂下眼簾,低聲道:“什麼時候會恢複?”
“目前還沒有抑制感染的藥品,那些星盜簡直可惡,居然用那麼陰損的法子,殿下也不要太過擔憂,科研所那邊一直在加班加點的研究藥物,休伯特殿下一定能康複的。”
波文點頭:“我想和他單獨待一會兒。”
主要負責蟲點了點頭,一個眼神,隔離艙裡的醫護蟲員離開了地下室。
波文打開門,走進隔離艙内坐下。
“雌父病了,他需要一個繼承人,可他卻隻能看得見你的,看不見我,我為什麼不能成為大帝,他明明說我是最像雄父的孩子,卻不給我任何權利。”
波文看着休伯特蒼白的臉:“我們本不必走到這樣的境地,可如果你不倒下,我又怎麼坐得上那個位置,弟弟不是很在意我嗎?為我多犧牲一點也可以的,對吧?”
他彎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而病床上的雌蟲隻能回應他微弱的呼吸聲。
他站起身摸了摸休伯特的臉頰:“好好睡吧,我會證明我是更優秀的繼承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