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茵茵走後,烏瑞便着人打聽過她的事,得知她嫁了人,心中還有些難過,可又聽說她并無丈夫,這才趁着空閑之際前來尋她。
“那日還未同柳娘子介紹,我姓烏,烏雲的烏。”
烏瑞今年已經二十八歲,隻是他沉迷武藝,對菽岚王族送來的女眷尚且不屑,旁的,自然也是瞧不上什麼。
可也不知怎的,如此一翩翩公子,卻在遇上柳茵茵後念念不忘。
柳茵茵禮貌的拂了一禮,對來人心中已經有數,但既然這位傳說中的烏将軍是喬裝而來,她當然不會傻得主動去戳破對方身份。
“烏公子,您要辦的事情可都辦完了嗎?”
這幾日烏瑞一直在查蕭逸炎,卻始終尋不到人,探子數次來報,他們已經發現東璃駐紮在邊陲的軍營,近期出現了幾次異動,明顯是有備而來。
這一仗勢在必行,烏瑞也就放棄尋人了。
等到開戰那日,蕭逸炎他再不想出來,也得出來迎戰!
烏瑞搖搖頭,依舊是那副溫潤的笑意。
柳茵茵是個不願欠誰人情的,她想了想後,主動說道:“不如我請烏公子去前方茶樓吃茶?”
清西村大都貧瘠,不如郡安花樣繁多,除了幾間小食攤和酒鋪,也就那一座小茶樓還算體面些。
美人相邀,烏瑞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二人一同來了茶樓,老闆見烏瑞一身富貴相,便以為是郡安來的富家公子,直接就将二人迎到了二層的雅間。
這雅間不過就是辟出的一塊向陽位置,半露天的,從二樓看向外間,也沒什麼遮擋,可謂是視野清晰開闊,坐着倒挺舒服的。
柳茵茵讓老闆上了壺好茶,就和烏瑞閑聊起來。
盡管她沒有捅破對方的身份,可話裡話外,她還是有意往戰事上引了兩句。
而屢次從柳茵茵口中聽到“東璃”二字,烏瑞不禁多看她一眼,揮退跟上來的随從,這才坦然道:“其實柳娘子,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柳茵茵也不裝,“是,但烏将軍放心,我不會胡亂說話,隻想給我的家人和自己找條生路。”
烏瑞見她有情有義,當真與别的女子不同,心中歡喜更甚:“柳娘子放心,這一仗,菽岚必不會輸。”
“那若是出現了意外呢?”
柳茵茵問過之後,忙道:“抱歉,我并非不信任你們,但世事變化萬千,誰也說不好将來,我想烏将軍,一定也做好了兩手準備。”
“嗯,的确如此。”
烏瑞抿了口茶,頭上玉冠泛着瑩瑩光彩,本該是賞心悅目的一幕,可男子的面上卻突然出現了些陰郁的表情。
“即便戰敗,我也會讓手下幫助大家離村去他處,絕不會讓你們成為東璃的刀下魂。”
柳茵茵聞他話中有話,心想,既然對方已經坦然相告,那她便一次問個透徹。
“烏将軍,你……到時候不打算跟着我們一起撤離嗎?”
“我不走,我不能走!”
烏瑞突然嚴肅起來,“無論如何,我也要親手除掉蕭逸炎那個禍害,到時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烏瑞重重放下茶杯,茶水濺到桌面,模糊了其上的木質紋路。
柳茵茵訝然。
烏瑞似是說到傷心處,再加上兩年來的隐忍,他日日被痛苦折磨無人傾訴,便有些激動的拉住柳茵茵衣袖,艱難道:“蕭逸炎為人狠毒,在戰場遇上我父,他敵不過我父便耍陰招,我父并非死于他刀下,而是被他豢養的蠱蟲給咬死的!”
“蠱、蠱蟲?!!”
柳茵茵驚愕之餘,還不忘及時抽回了手。
烏瑞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忙道:“抱歉,是我太過激動,請柳娘子不要介懷。”
“我并非矯情之人,但若蕭逸炎真同你所說那般,烏将軍,報仇的前提還是首先要保全自己性命才是。”
柳茵茵說完,又想起他的傷口,就随口問了句:“那天的蛇毒都祛除了嗎?最近身體無礙了吧?”
烏瑞被心悅之人關心,心情頓時得到緩和:“多謝柳娘子關心,我好多了。”
“那便好。”
遠處的屋檐之上,蕭逸炎正幽幽的看着茶樓方向,日光垂落,輕淺的劃過他鼻尖上不太明顯的小痣。
蕭逸炎陰鸷的目光落在烏瑞面上,一隻正在把玩着的毛筆就被他攥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