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今日實在太過冷靜,冷靜的堪稱有些……冰冷無情。他穿的雖還是自己買給他的廉價白衫,可眉宇間透出的氣質卻完全不同。
柳茵茵愣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往前邁步。
屋中的佐巡還在絮叨,思忖之後,他抱着臂一臉傲嬌道:“主君,既然這一戰躲不掉,不如明日我們領兵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少年沒言語。
佐巡繼續:“哼,他們不是一直都想見東璃的戰神嗎?明日,蕭逸炎就在他們眼前,我倒要看看他們怕是不怕!”
乍一聽到“蕭逸炎”三個字時,柳茵茵突然覺得有點耳鳴。
不止耳鳴,她感覺自己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渾身僵麻,血液凝固的凍成一節一節。
他們說的誰?
蕭逸炎?!
柳茵茵扶着牆想要大口喘氣,又怕驚動屋中二人,她死死捂住嘴巴,緩和許久,才能艱難的邁出幾步。
屋檐上,一滴血水跟着落下,随即風起,竟又刮下來一截斷指。
斷指處還纏繞着一片黑色布料,柳茵茵吓得差點喊出聲來,因為她認出來了,那黑色布料正是潛入他們家找東西的黑衣人穿的。
想到方才回來,少年就那樣大刺刺的坐在門前,柳茵茵的腦子又開始發麻。
是啊。
他是蕭逸炎啊,他怎麼會怕!
柳茵茵知道那兩名黑衣人一定都是蕭逸炎殺的,也想明白了曲和璩的區别究竟在哪。
恐怕原主嫁的并非是什麼良人,而是與宮廷相關之人!
到底是哪邊的宮廷已經不用仔細推敲,都說曲家父子是外來的,這裡離東璃國境如此之近,還能是從哪來的?
柳茵茵緊緊閉了下眼,強行穩住心神,又一點一點的挪回了屋中去。
等在主屋許久的兒女見她獨自回來,便納悶道:“娘,不是去喊阿炎哥哥進來嗎?”
“噓——!”
柳茵茵想到方才柴房中白衣少年的陰沉氣質,和他娴熟狠辣的殺人手段,便驚懼的捂住了他們的嘴。
“你們、你們聽我說,今晚都别睡,再等等!等到天快亮時,我們偷偷離開去叫上你們香姨和才叔,然後咱們一起走。”
曲同咬了咬唇:“娘,那阿炎哥——”
“别問!”
柳茵茵第一次對着曲同發火。
曲同看了眼曲菀,然後又看着柳茵茵慌張的神色,終于乖順的點了點頭。
柳茵茵半個晚上難以入眠,直到翌日雞鳴之時,她才催促着曲同和曲菀一起出了家門。
柴房的門大敞四開,昨晚密談的二人已經不見了。
柳茵茵頓時呼了口氣,走了也好,隻要能放過他們就好。
女子腳步沉重的邁出院門,突然有些不舍的回看那柴房一眼,從内心深處來講,她很不願意相信阿炎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殺神蕭逸炎。
柳茵茵不禁想起過往,少年揪着她衣角軟聲軟氣的和她說話,以及抱着她欣喜的樣子……
女子深沉的閉了下眼——
蕭逸炎,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柳茵茵咬牙拉上一雙兒女,從院子裡走出來時,果然外面已經亂成一片。
她根本沒辦法找到鐘麗香和劉才,因為外面已經先殺起來了,這一批東璃的士兵不知何時闖進來的,清西村民哀嚎着四下逃竄,根本沒辦法往郡安那邊去。
柳茵茵被大批村民推着往前跑,遇上菽岚的兵将便問:“請問烏将軍現在何處?我們要怎麼撤離這裡?”
兵将怒聲甩脫,嘶吼一句:“撤離?你想得美!你們這群蠢東西隻會拖垮大軍的速度!”
說着,他一揮手下了命令:“來呀,給我殺了他們!将軍說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為累贅,必要時,盡管舍棄之!!”
柳茵茵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眸,眼見刀頭就要落下,幸好被曲同一腳踢開。
“娘,咱們快跑!”
三人奔命逃亡,壓根不敢往城中去,因為城中阻攔着的菽岚兵将正等着絞殺他們!
“茵茵,茵——”
柳茵茵剛聽到有人喊她,才回頭去尋,鐘麗香和劉才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她說上一句話。
女子瞪紅了眼睛,看着殺了他們的菽岚兵将,痛苦的吼出一聲:“你們這群畜生!”
“娘,快跑!!”
曲同推開她,柳茵茵又勉強躲過一劫。
她憤怒的抹掉眼淚,最後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鐘麗香,一咬牙,拉上曲同曲菀,向着邊境的方向死命的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