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這之前,她從沒有想過自己屬于社會的某個群體,但在和他們交談之後,她卻突然發現自己和這些人在某種意義上是同一種人……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總是會覺得無聊,無法從事固定的工作,每一份工作在喪失了起初的新鮮感後就會覺得單調、無意義,然後就再也不能繼續忍受這份工作了。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在這裡是失靈的:窮人會有精神病嗎?
提着清藍大水吃着挂壁面的老保安告訴她:“我們這裡的人隻會為錢感到頭疼,要是誰有精神病,那也一定是用錢就可以治好的病。”
程馥深以為然,即使有遺傳的因素存在,一個精神病想要發作,也還是需要一定的環境條件,在保證吃藥維持好狀态的情況下,精神病人也可以是正常人。
真正低能的人少之又少,其中不乏高學曆者,絕大多數人的性格完全可以做到充滿寬容、心懷善意,程馥想,若是有機會,這些人難道不能成就一番事業嗎?
倘若現在還是地理大發現時代,程馥認為這些人多多少少能成為行為忙碌的實業家,畢竟開拓了澳洲和美洲的那些白人,除了一些真正具備冒險精神的探險家之外,多數都是形如酒鬼、賭徒、罪犯、被自己生活已久的社會所摒棄的失意者這樣的不良分子……他們中的多數人都是無法從事固定工作的。
可惜現如今的地球,沒有一寸土地沒有人類踏足過的痕迹。
如果他們能夠品嘗到成功的滋味,自然就會想要成就更多……時勢造英雄,又或者說英雄造時勢……如果說這個世界始終無法給這個群體一個好的出路,程馥想,他們未免不會走向另一條充滿負面的道路。
比如說二戰時的德國和意大利,希特勒曾在街頭行乞、食不果腹,墨索裡尼也曾打過短工、居無定所。
從這個角度來進行思考,丘吉爾和羅斯福也未嘗不是這個群體的代表人物之一,隻是他們都在優越的環境中長大,從來都不需要從事固定的工作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
這次近距離觀察,給了她很好的一些靈感和觀念,不出意外的話,可以寫出來一個質量不錯的故事來,求得些許精神安慰。
但以往能夠做到十分聚精會神的事情,現在也還是會時不時有些走神。
臨簡霧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給她發消息了,臨簡霧到底在幹嘛?
程馥覺得姐姐雖然不怎麼懂愛情,但至少有一點說的是對的。
愛情當中并不存在自由。就算找到一個心儀之人,她也不會是你的精神支柱,她一定會喜歡吃你讨厭吃的東西,無意中就對你的所作所為作出了嘲笑,襪子和衣服亂丢,相處習慣了也許還會上廁所不關門……
總是會因她感到痛苦的。
但你改變不了她,你也不應該認為她該為此作出任何改變。
程馥雖然早有預料,可還是無法做到完全無動于衷,讓自己置身事外。
臨簡霧忙了一天才從椅子上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就接到了程馥的電話。
“你現在在哪裡?”
程馥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沒有太多區别,很冷靜。
“在上班,怎麼了?”臨簡霧很奇怪程馥打這個電話來的原因,但她還是老實回答了。
“給我拍張照片看看你在幹什麼。”
然後電話就挂斷了。
臨簡霧盡管不解,也還是對着自己的工位和電腦拍了幾張照片,發給程馥看。
久違地聽到臨簡霧的聲音,讓程馥好受了不少。但臨簡霧拍的照片裡看不到臨簡霧,讓程馥很難受。
她筆落到紙上,始終無法抓住那種細微且神妙的感覺。
這一節才寫了幾行字,就覺得很不對勁,隻能把這一頁撕掉,從頭再來。
可能是落筆時太過用力,力透紙背,先前字迹在下一頁的紙上也留下了印子。于是也隻好把下一頁也撕掉。但就算下下頁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寫起來還是怎麼感覺怎麼别扭。
臨簡霧的聲音就像烙印一樣留了下來。
程馥看着自己前面寫的那些文字,突然覺得懊惱又後悔。
這種狀态寫出來的東西已經不能被簡單稱之為垃圾或者是狗屎了,隻是字與字之間的排列組合,前後甚至都是矛盾的。
她或許不應該叫臨簡霧最近這兩周不要有事沒事給她發消息,她要專心期末考試……
于是她又給臨簡霧打了個電話:“把你住的賓館定位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