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郁清許沒能忍住淚意,根本沒能将失去多年的寶貝看個仔細。
郁清許失憶後依舊嚴格控制飲食,身材十年如一日,雖然十分适合上鏡,但對普通人來說卻過分單薄。
可眼前的孩子,依舊能被如此單薄的身體襯成小雞仔。
身高不過一米四出頭,體重看起來也就三十多公斤,作為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不止是身高差了同齡人一大截,身體更是骨瘦如柴。
這還是郁棠來利斯頓生活半個月,每天都能好好吃飯補一補的效果。
郁清許難以想象他兒子這些年在清水村過得是怎樣的生活,以至于他會缺乏營養到影響生長發育,并在未來甯可扛下暗無天日的校園暴力,也不肯離開雲市回清水村。
他不斷深吸氣調整呼吸,不論如何都不能再像上次那般,一旦引發呼吸性堿中毒他會再一次失去和孩子交流的機會。
郁清許強壓下難以自抑的悲傷,望向兒子寫滿警惕的藍眸:“棠棠,我真的是爸爸。”
經過上次的失敗經驗,郁清許很清楚,相似的長相并不足以讓孩子相信他。
他努力擠出一抹柔和笑容,對着郁棠充滿警惕的藍眸認真說道:“你是九月三十号出生的早産寶寶,一個月的時候被查出先心問題,剛過百天就不得不做第一次開胸手術,所以現在你胸口正中央應該還有一道十幾厘米的疤痕。”
孩子手術時的刀口接近十三厘米,但他不确定疤痕在經曆一定的攣縮變化,以及身體發育生長後是否會改變長度。
郁清許沒辦法給出準确數值,但也足夠了,畢竟節目中從未提過郁棠做過手術,這是隻有極少數人知道的真相。
“當時你太小了,沒辦法一次根治,爸爸當時想帶你出國進行後續治療,但”郁清許深吸一口氣,聲線還是不可避免變得嘶啞輕顫,“中間出了一些意外……對不起棠棠,爸爸沒能保護好你,能再給爸爸一次機會嗎?爸爸真的很想很想你……”
郁棠眉頭逐漸放松,眼尾不自覺下垂,但藏在校服袖子裡的拳頭卻攥得發白,聽到這裡時指尖幾乎要将掌心戳破。
“不能,我說過了,我有爹了,你不是我爸爸。”瘦小的少年說完就毫不猶豫離開。
郁清許這一次沒錯過孩子鼻翼上微不可查的輕顫,他幾乎是立即追上去将孩子一把摟住:“棠棠,爸爸知道這些年你肯定經曆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你一定很害怕,但求你相信爸爸,以後爸爸會保護你的,絕對不會讓你再受一絲傷害!”
郁清許雖然因為出道太早和畸形問題耽誤了發育,但還是勉強長到了175,再是單薄瘦削也能輕松将一米四出頭的小雞仔一把抱緊。
郁棠掙紮一瞬發現根本動彈不得,聽着男人貼在耳邊的哀求和保證,眼裡的淚到底是湧了出來。
然而本來痛聲嚎啕的孩子,卻隻是微張着唇,任由大顆大顆的淚從眼中墜落,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隻因哭出聲吵到大人會遭到更嚴酷的毒打。
郁清許是感覺到手背上的溫熱涼意,才意識到孩子早已痛哭不止,心頓時像被刀攪碎了般。
然而沒等他作出反應,懷中的孩子卻突然抽搐起來,大張着嘴卻喘不上氣,與之前他呼吸性堿中毒時如出一轍。
郁清許立即放松手臂,焦急俯身正打算幫兒子捂住口鼻進行緩解,孩子先一扭身躲了出去,并甩了郁清許一頭槌,嘴裡大喊着:“你不是我爸爸!”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郁清許被孩子撞得頭昏眼花,等緩過來時郁棠早就沒影了,他頂着一臉淚痕揉着通紅的鼻子,一時間是既欣慰又苦澀。
第一次被兒子送進警局,郁清許雖然做出調整,但也沒覺得這次就一定能成功,這孩子戒備心太強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通過孩子撒謊時的小動作,郁清許幾乎可以确定孩子是相信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但有着他至今無法猜到的未知原因擋在了他們之間。
即便孩子完全無法接受他當年的抛棄,但也不至于甯可認清水村的養父,也不要再和他産生牽扯……
郁清許雖然依舊沒有頭緒,但沒能馬上認回兒子也在他預料之内。
他将孩子弄丢了十多年,的确應該多花些時間讓孩子逐漸放下隔閡安心接受,不過他要做的其他事情卻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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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上面不讓今晚做植入手術??”導演說完直接把手裡的台本一摔,愠怒的神色中透着幾分荒謬。
這太離譜了,就算綜藝火到人盡皆知,勾起上面人指點江山的念頭,也不至于在這處橫插一道吧?
總策劃雖然也覺得匪夷所思,但還是好脾氣地勸道:“不是不讓做植入手術,是讓孩子再去附屬二院檢查一下。”
“肯定是你拍得太好了,不知把哪家大人物給感動到了,竟然直接安排了附屬二院的翁教授來負責。”
翁瀾,國内首屈一指的耳科專家,醫術醫德都是最頂尖的,不說一号難求,但現在确實很難排到她親自操刀的手術。
正常來說,像這樣橫插一杠更是想都不要想,而這些普通人難以克服的困難,放到富豪圈子裡就完全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