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一頭霧水,他莫不是又忘記少爺囑咐的什麼事情了?
第二日,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愈發大了起來,噼裡啪啦地砸下來。
楊笛衣望着殘破的木雕歎氣,有些可惜,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形狀呢。
不多時鏡兒慌慌張張跑進來,“小姐,陳管家來了,似是有要事。”
楊笛衣忙道:“快請。”
陳管家滿面愁容地進來,急急行了個禮,便道:“見過楊小姐,小姐啊,勞煩您将這木雕鋪子在哪兒告訴小的。”
楊笛衣不解道:“什麼鋪子?”
陳管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是少爺,他不知何時便出去了,說是要找這個什麼木雕鋪子,傘也沒拿,家中差人尋了大半日了。”
楊笛衣臉色一變,顧不得自己體弱不能淋雨,尋鏡兒拿了把傘便跑出府。
鏡兒大驚失色,趕緊把家中馬車喚出來跟了上去。
最後還是楊笛衣在一處角落裡找到周懸,彼時周懸已經渾身濕透,像個木頭一樣站在雨中。
“周懸!”楊笛衣撐着傘便跑了上去,氣不打一處來,道,“你發什麼瘋呢?下這麼大雨,不知道啊?”
頭頂突然沒了雨水,周懸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人是楊笛衣。
“阿衣姐姐......”
楊笛衣一邊撐着傘,将懷中的披風往他身上套,但他已經比自己高了,楊笛衣手忙腳亂,瞪了他一眼,“自己拿着傘。”
周懸如夢初醒,趕緊把傘接過來,往楊笛衣那邊偏。
“移過去,”楊笛衣注意到他的動作,心中軟下幾分,原本粗魯的動作也柔和下來,用披風把他裹得嚴嚴實實。
又看他跟丢了魂一樣直勾勾看着自己,楊笛衣歎了口長長的氣,隻好推着他往馬車去。
走了幾步,周懸突然道,“你怎麼來了?”
楊笛衣白他一眼,“陳管家都快急死了。”
“噢,”周懸自知理虧,這會兒乖的不行,說道,“對不起。”
“一會兒見到陳管家,跟陳管家說去。”
周懸聲音悶悶的,“也是跟你說的。”
楊笛衣沒吭聲,周懸被這番沉默搞得心中越發沒底,“我昨天回去,不是,路上我就知錯了,對不起,你别不理我。”
昨天他都快瘋了,一夜都沒睡着,天不亮就起來尋那個攤子,可惜滿城跑了個遍都沒找到賣那個醜木雕的攤子。
楊笛衣無奈道,“你一直在找啊?”
周懸忙點頭,“嗯,可惜沒找到。”
“一個木雕而已,”楊笛衣小聲道,“下次别這樣了,沒了再買不就行了。”
這是,原諒自己了?周懸眼睛亮了亮,“我答應你,我發誓,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真的,你别再不理我。”
楊笛衣揉了揉眉心,徹底對他沒轍,“我也沒那麼生氣,就是東西剛買就毀了,一時情急而已。”
“真的?”
“真的。”
“阿衣姐姐......”
“什麼?”
“沒什麼,就想喊喊你。”
周懸心裡透着絲絲縷縷的喜悅,暗道你還願意理我就好,隻要喊你的時候,你還答應我就好。
一夜無眠,周懸迷迷糊糊的,隻覺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從内到外的灼熱幾欲将他吞噬。
不知什麼時候起,一道冰涼的觸感貼了上來,周懸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不肯松手,就着這道涼意,徹底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時,周懸還有些恍惚,嗓子像被刀砍過,腦袋更是昏沉,直到他勉強分清眼前的人,周懸又是一愣。
楊笛衣一隻手在他懷中,隻能用另外一隻撐着要墜不墜的腦袋,昏昏欲睡的模樣。
周懸眼眶溫熱,張了張唇瓣,發出的聲音沙啞到連他都認不出來,“阿衣......”
楊笛衣本就睡得不沉,聽到他的聲音徹底醒過神。
“怎麼樣,還難受嗎?”
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周懸定定地望着她,湧起一股酸澀,再開口時,有些小心翼翼,“你.......”
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答應過你,不再惹你生氣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你什麼你,”楊笛衣沒好氣道,“不知道自己生病嗎,生病就要吃藥知不知道,多大人了,怎麼還跟.......”
說着,楊笛衣又将他被褥掖了掖,看他一臉蒼白,眼神滿是愧疚和無措,到底狠不下心指責他,“我知道你昨夜事出有因,書華他們都告訴我了。”
楊笛衣瞧他一眼,忍下想敲他腦瓜的沖動,也不知道裡面裝些什麼,“況且,你就沒發現我昨夜一直在順着你、配合你說嗎,我又不是......”傻子。
昨夜他實在太刻意了,刻意的提起,刻意的激怒她,于她而言,太明顯了。
話還沒落地,便看到周懸幹裂的唇瓣揚起,蓦地直起身子湊上來。
楊笛衣被抱了滿懷,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周懸顫抖着聲音,帶着濃濃的後怕和慶幸,
“.......太好了,你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