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笛衣輕輕嗯了聲,當作回應。
周懸忙站起身,沒幾步便走到楊笛衣面前,彎起眉眼。
今日楊笛衣身着一身淺綠色衣裙,墨發用簪子挽起,明眸皓齒,叫人瞧着眼前一亮,周懸不自覺彎起唇角。
可惜,身旁站了個礙眼的。
周懸仿佛才看到方雪明,不鹹不淡瞧他一眼,“方大夫也在啊。”
方雪明:“.......”
雖然不是很想認這個便宜爹,但你猜這是哪裡,你猜我為什麼在這。
方雪明面上也不惱,笑着回道:“幾日不見,周大人似乎長高了一些。”
“.......”
周懸嘴角登時降了下來,看他的眼神也是帶着涼意,方雪明雙手抄在袖中,笑着回望。
楊笛衣夾在中間面帶微笑,她就知道這兩個人碰上沒好事。
瞄了一眼堂内,李明玕還未到,但還是有不少丫鬟仆從在。
楊笛衣輕輕拽了拽周懸的衣袖,将他扯到一旁,小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自然有公務來找李尚書。”
周懸不經意瞥向她拽着的衣袖,喉頭微動。
“真的?”
“自然。”
雖說确實幾日未曾見過周懸,但是饅頭和江書華沒少往明疾堂跑。
今天送點這個,明天送點那個,偶爾還買點藥材走。
思及此,楊笛衣上下打量周懸,她也有猜測是不是周懸生了病或者舊傷複發,不然他們跑那麼勤快做什麼。
但不論她問什麼,饅頭和江書華一律回答:“想你和方大夫了。”
讓楊笛衣束手無策。
到底這裡是尚書大人府邸,哪怕周懸頂着她幹弟弟的稱呼,有些事到底不能太過逾矩。
楊笛衣點點頭,有些事還是無人時再問,便松開他的袖子,站回方雪明身邊,沒瞧見她松開後周懸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周懸又上前兩步,站到她身邊,目光雖是在看她,說的話卻是在問方雪明,“書華送去的東西看了嗎?”
楊笛衣心中一驚,連忙看向四周站着的小厮,見人人皆是垂眸而立,并無人關注他們,這才稍稍放下心,但又忍不住側頭瞪他,這是能在這裡直接問出來的嗎?
書華送的東西也無他,全是和李明玕有關的消息。
從李明玕在刑部嶄露頭角開始,到他升任刑部尚書,隻用了十餘年,雖算不得及其順利,倒也沒費太多功夫。
而這十幾年時間裡,李明玕做的事情,明面上的,暗地裡的,幾乎都被周懸查了個底掉,可查出來,幾乎稱得上幹淨。
方雪明對李明玕了解不算少,但周懸查的更為細緻,方雪明仔細看過後,隻是輕輕一笑,遞給楊笛衣讓她看。
她看過後,明白了方雪明那抹笑容的含義,她和方雪明一樣,都不是很信。
倒不是不相信周懸查到的,而是不相信李明玕這個人能如此幹淨。
短短幾年能在京城刑部站穩腳跟且順利晉升,這其中必有蹊跷。
除去這些,值得引人注目的,還包括李明玕的家室,也被周懸查了七八分。
而稱得上仕途順利的他,為世人所知的,有且隻有一位正妻,且恩愛非常,無妾室,無通房。
這點倒是讓楊笛衣驚了幾分,可驚歎過後,楊笛衣很快便察覺到不對勁,若是真如外界所言,那方雪明又是哪裡來的。
而且李明玕似是知曉方雪明的存在,還親自寫信,邀他入京。
“看過了。”方雪明看向他的眼神中帶着說不明的意味,“周大人很是周到,辛苦了。”
“方大夫客氣。”
周懸揣摩着他的眼神,心想我這也不是為了你查的,要是這其中錯綜複雜,他要提前為阿衣做準備,以免她被誤傷。
“周大人久等,下官來晚了。”
幾人說話間,便看到一個身影步履匆匆,從後院走來,正是李明玕。
李明玕雖過了不惑之年,但瞧着卻是身姿挺拔,腳下生風,許是因為家成業就,這張看似柔和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春風得意。
可當他走到堂前,目光定在方雪明身上那一刻,那雙從容不迫的眸子先是放大,而後竟漸漸生出淚意。
李明玕停在原地,久久沒有上前,楊笛衣敏銳地捕捉到李明玕寬大袖袍下顫抖的手掌。
周懸平淡應了聲,“不妨事。”
“李大人。”
方雪明微微颔首,聲音冷漠又疏離。
李明玕剛要上前的步伐被這一聲喊得頓在原地,須臾後,李明玕很是無奈的扯出一個笑容,隻是這笑容比苦瓜還苦。
因着周懸在場,李明玕隻是很快便整理好儀容,招呼幾人進内堂。
“都站在那做什麼,快進來。”
方雪明應聲往前走,楊笛衣和周懸擡步跟上。
剛踏出去,周懸倏地反應過來方雪明那個眼神,是長輩的欣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