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來說,發簪小小的一支并不重,楊笛衣卻突然覺得好似十分沉重,壓着她的腦袋。
楊笛衣往發間摸去,隻摸到略帶些涼意的玉石,有些難以置信,“給我的?”
“是啊。”周懸爽朗應道,看上去十分滿意。
攤子後面的攤主臉笑成一朵花,不住地誇贊,“郎君好眼光,這簪子上的和田玉可是頂頂好的品質,這一批隻出了這一支呢。”
“多少錢?”周懸轉過頭,從身上掏出錢袋。
攤主笑眯眯回道,“不貴不貴,十兩銀子。”
“不用,”楊笛衣作勢就要把簪子取下來,“我有首飾。”
“你的是你的,我送你的是我送你的,那怎麼一樣。”
周懸利落取出銀子,遞給攤主,另一隻手止住楊笛衣的動作,重新将簪子插了回去。
“多謝攤主。”
周懸謝過攤主,忙扯着楊笛衣的衣袖離開,“快走,快走,買糕點去,我餓了。”
“娘子郎君慢走。”攤主将銀子放好,朝他們揮手。
“不是,你這,你......”
楊笛衣被他扯着袖子往前走,一時動作受阻,想把簪子取下來卻怎麼也摸不到,不知道周懸把它插在哪裡。
“周江上!”
楊笛衣摸遍了也找不到,但礙于是在大街上,隻得壓着聲音喊他名字。
這聲音對周懸來說起不了多大的威懾作用,倒像是一片羽毛般劃過他心尖,蹭出一絲癢意。
“我在。”周懸回過頭,歡快地應道。
楊笛衣:“.......”
如此嬉皮笑臉,倒是顯得她無理取鬧一般。
周懸眼神清明,逆着人群走路,方便瞧她,“阿衣姐姐,送你,你便戴着,哪有女子家嫌棄自己首飾多的。”
“我不是嫌棄自己首飾多,但确實沒什麼......必要。”
她兒時便不喜戴許多首飾,總覺得多了壓在頭上沉得很,隻偶爾配着衣服戴一兩支做點綴便好。
但那時母親喜歡,總是會帶着她去買各種各樣的簪钗,每天換着花樣讓她戴。
後來被拐,在小涼山一待就是幾年,倒也習慣了頭上沒什麼東西的感覺。
即便嫁給方雪明,這些年因着要在醫館幫忙,頭發一挽,更是想不起來戴什麼簪子。
“你可以不戴,但隻要你想起要戴的時候,有的選就行了。”
周懸兀自說着,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難道你是怕我浪費銀子,那好辦。”
說着,周懸手臂一甩,楊笛衣還未來得及看清,就見周懸扔過來一個東西,楊笛衣連忙接住。
沉甸甸的一個物件,是他的錢袋。
“接下來你幫我保管就好,買什麼你說了算,你付帳,正好我偷個懶,做個甩手掌櫃。”
楊笛衣望着手裡的青綠色布料愣神,剛擡起頭想說什麼,就看到周懸身後不遠處一輛馬車正疾馳而來。
楊笛衣眼神一凜,忙抓住周懸的衣服讓他停下步子,“小心。”
馬車匆匆而過,似是那家大戶人家的馬車,裝飾不菲,馬夫隻管駕馬,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差點撞了人,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楊笛衣心中頓時起了惱意,可馬車早已離他們而去。
“怎麼了?”
周懸看看她,又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離去的馬車,頓時明白過來,“我沒事。”
看她還盯着馬車,周懸垂下眼眸,望着她拽着的那處衣裳。
墨色衣袍上突兀的多了處嫩白,周懸輕輕晃動那抹白色上方的衣裳,她的手便也跟着衣裳晃動。
好有趣,周懸想。
楊笛衣歪着頭,似在思索,“那馬車,我好像在見過。”
但她在京城待了五年,見過的人多也雜,一時還真想不起來是在何時何處見過。
“那先走吧,”周懸綿軟的聲音傳來,“再晚鋪子就關門了。”
“好,”楊笛衣無聲笑了下,“走吧。”
眼看周懸還要逆着人群走,楊笛衣忍不住提醒道,“好好走路。”
“噢,”周懸沒有反駁,隻放慢了腳步,示意楊笛衣往前走,“那你走前面。”
楊笛衣眨了眨眼,“為什麼?”
“你要付帳啊。”周懸說的理直氣壯。
楊笛衣曉得了,自己還拿着他的錢袋呢,本來想還給他,周懸卻已經抱起雙臂,一副我不會再拿的樣子。
“好吧。”正好也避免他再給她買其他東西。
周懸望着楊笛衣前行的身影,勾起唇瓣,心道,還因為,這樣我能一直看着你啊,阿衣。
糕點鋪子已經離得不遠了,兩人一前一後就這麼走着,沒一會兒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