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覃齊不解,兩人的關系是以次為分界的嗎?
張雨生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曆,眼中微弱的光亮也散去,隻剩下一片麻木:“覃警官你知道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是什麼嗎?”
他要的也不是其他人的回答,自問自答自嘲般的笑道:“是曾經憧憬的未來就在眼前,你已經一隻腳踏入其中,不想卻是踏入了沼澤。而且…
而且這一切都是曾經幫助過你的,你的恩師帶給你的,你的引路人!
警官你說,王佐現在我心中能是什麼樣?”
壓在張雨生心口三年之久的話,他終于能毫無顧忌的說出口,劇烈的情緒起伏,使他的眼睛爬滿紅血絲。
握着水杯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顫巍巍的取下臉上的眼鏡,強烈的酸澀感,讓他猛地閉上眼睛。
“你恨他,内心裡又忍不住感恩他,你每一天都在痛苦的糾結拉扯。”一直沉默坐在覃齊身邊的商毅卓,望着有些失态的張雨生,說出他内心的痛苦。
“你恨他的挾恩圖報,更恨自己狠不下心,道德感太強,軟弱無能又無父無母,無人為你撐腰。”商毅卓漆黑如漩渦的眼睛望着張雨生。
張雨生睜開血紅的眼睛,望着商毅卓的眼神中,包含着不甘不願,又拿運命無可奈何,最終偏過頭。
“是。”張雨生咬着牙從縫隙中發出聲音,“我更恨我自己,為什麼總是那麼的軟弱,在他第三次第四次提過分的要求時,沒有拒絕他。
我不是邱院,我沒有從小被他父母資助,我是靠自己走到大學,但是就這幾年他的資助,成了我脖子上的枷鎖,變成了他的附屬血包,即使我今年終于幫錢都還給他,但我還是一直在他面前擡不頭,拒絕不他的要求!”
說着張雨生的嘴角流出一道血痕,嘴裡充滿鐵鏽味,也像他的這幾年。
疼痛使他平息了情緒,接過覃齊遞過的抽紙,擦幹嘴角的血漬:
“研究生畢業前,王佐就問過我,要不要留校,我想過這方面,但留校的要求太高了,我不敢想,但王佐告訴我說,他有辦法,隻要我想。
于是在研究生畢業後,由王佐的幫忙,或者說由丘院幫忙出面引薦,我順利留校從導員做起。也從那時起,王佐開始變了,一點點變成再不是記憶中和善的老師,友人。”
話到此處,張雨生内心依舊無法釋懷,人怎麼能在瞬息間面目全非:“從要求我幫他代課,到處理他工作上的小事,到幫他生活上的各種事情,這些我都可以忍,直到……”
“直到今天10月份的評升?”商毅卓說道。
張雨生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對,哲學系老師少,其他的老師家裡條件好,都比較佛系,評升開始時包括王佐在内的老師都放棄不參與。
因為我的教學能力,和剛完成的課題方向,院内打算破格評申我為系副教授。”
“但是王佐反悔了,他找到了你?”商毅卓反問。
“不是王佐,是丘院。”張雨生搖搖頭,“十一月初,在出結果前,邱院找到我,和我說這次評申的王佐,說我還年輕可以再等等,拍着我都肩膀和我,我一定能理解他的,比較我和他是一樣的。”
“呵,邱院和我說他和王家的事,說我們永遠也擺脫不了他們,隻要我們受過他們的恩惠。”張雨生嘴角一歪,面露嘲諷:“王佐他們一家都是瘋子,腦子都有病,不過你看王佐死了,我也算是擺脫了。”
“王佐後面因為這件事請了我吃了頓飯,說下次等他升上去,他的位置就是我的了,還要我幫他代課,他要放假休息出去。
你們說這個人,怎麼就能這樣理所當然。”說着張雨生雙手緊握錘着面前的作者,砰砰作響回蕩在辦公室内。
“冷靜一下。”覃齊見狀開口。
“張雨生你就不怕,我們懷疑你因怨生恨,策劃殺了王佐。”商毅卓面色冰冷,一雙黑瞳中散着冷意。
“先不說12月我一直在學校,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張雨生挑釁的回視商毅卓,“再說,我不會為了王佐搭上自己的努力得來的,他還不配。”
“是嗎,12月你也不是一直在學校吧,18号之前你經常關顧一家書屋,書屋的老闆舒溫你認識吧。”商毅卓拿出溫舒在市局的照片,放在張雨生的面前。
聽到商毅卓提到書屋和舒溫,張雨生瞳孔一縮,身體下意識呈現防備的狀态,而商毅卓下一句更讓他心中一緊:
“來之前你去為了江大後門的流浪貓了吧,是那隻圓潤的奶牛貓吧。”
商毅卓從張雨生肩膀上捏起一根貓毛。
張雨生掀起眼睛,自下而上瞪着商毅卓:“我是一名老師去書店,很正常吧。”
“對是很正常,但能讓江大圖書館忠實用戶選擇,一定是家寶藏書屋。”商毅卓斷眉一挑:“隻是張雨生,12月18号那天你在久悅酒吧門口看到了什麼,是跟着舒溫見到了王佐嗎?”
“你?!”張雨生眼皮直跳,嘴角不停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