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的反應實在古怪極了,端娴皇後起初還不明所以。可再看屋子裡的其他人,皆是一副受驚的模樣,她這才領悟到自己本能的請安禮似乎給了他們極大的沖擊,身姿不由變得僵硬。
禦醫來得很迅速,就跟專門養在忠王府裡似的,一聽主子召喚忙不疊就奔了過來。
忠王緊張地拉住人,一隻手顫顫地指着端娴皇後,哆嗦着說道:“快給本王的心肝看看,究竟是哪裡磕壞了。”
禦醫雖然一頭霧水,但見忠王過于不安的神情,立即平緩了呼吸,道:“請王爺放開微臣,微臣這就替郡主查看。”
忠王随即放開了他,心卻幾乎擰在了一起,焦灼忐忑地盯着端娴皇後,想問什麼又不敢問,唯恐吓到對方。
端娴皇後少有的顧慮,頗有種自己在忠王灼亮的目光下似無處遁形的感覺。
好在忠王的擔憂多過懷疑,并未迫問于她,而是一個勁地催促禦醫如何。
禦醫絲毫不敢怠慢,望聞問切,替端娴皇後查了個仔細,折騰了好半天,才道:“回王爺,郡主并無大礙。”
忠王深呼了口氣,可再一看坐姿端莊面容沉穩的端娴皇後,立馬搖頭:“再看!再看!”
禦醫無奈地又查了一遍,依舊瞧不出任何問題。
忠王登時赤紅了眼,跳腳道:“若無問題的話,為何本王的心肝一醒來性格就突然大變了?你看她的坐姿,看她神情……她剛剛居然還稱本王為父王!”
忠王一臉的無法接受。
他的女兒鮮活明麗,舞槍弄棒慣了,最是厭惡繁文缛節,何曾如此莊重肅穆過,宛若積古的雕塑,飽經風霜,透着沉沉的寂色。
倘若不是一模一樣的眉眼,忠王還以為他的心肝被人掉包了。
端娴皇後抿唇不言,明知這具身體的反常會令忠王起疑心,可數年鍛造出的性情豈是一朝一夕能丢掉的,往常她在後宮行施的威嚴,此刻便已是刻意收斂了。
她側了側眸子,避開忠王神色間一覽無餘的恐慌,回想瑤樂與他父女二人其樂融融的相處,卻怎樣也無法逼迫自己做出那般豪放不羁的舉動來。
禦醫雖然左右瞧不出什麼問題,但也不會輕易承認自己醫術差,堕了自己的名聲。
一番怔忪過後,禦醫呐聲道:“郡主這般變化,倒也不是無迹可尋,微臣曾在《異書》上有看到過,偶有人受傷之後,性情大變的例子,郡主或許便是應了那一例……”
即使世間存在這種奇聞異事,可禦醫的話仍給不了忠王半分慰藉,他還是希望女兒能夠恢複過來,對于這個陌生的沉穩的活像老诰命的女兒實在難以接受。
雖然内心極為盼想,但為了避免傷到現在這個女兒,忠王倏地一把将禦醫拖了出去,離後院老遠,肯定女兒不會聽見,卻還壓低了嗓音,詢問道:“有沒有辦法能讓本王的心肝變回來?”
“這……”禦醫也十分地為難。
他因為醫術精湛,一直深受明康帝以及貴人們信任,瑤樂郡主摔傷後,忠王也是第一個找了他來醫治,還将他扣留在府中等瑤樂郡主蘇醒。
然而瑤樂郡主醒是醒了,性格卻又離奇得跟以往不同了。
說實話,對瑤樂郡主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禦醫也摸不着頭緒,暫時無能為力。
關于《異書》一說,雖有記載,但更多的卻是他為了安撫忠王,靈機一動下而勉強給出的解釋,真實的例子他從未遇見過。
摔了腦袋的人,瘋傻有之,癡呆有之,卻從未見過正常一言一行都迥異不同了的。
禦醫相當的感到棘手,卻不得不再努力安忠王的心,若不然忠王遷怒之下,将他扣留在忠王府是小,取了他的性命可就得不償失了:“王爺莫急,說不得郡主哪一日就自發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