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聽說她要去見太子,眉毛微挑了挑,隻是她一非皇後,二非太子生母,得避嫌,不能出入東宮,便挑了名宮女,帶上禮,陪着燕長甯一塊兒去了東宮。
淑妃有心想讓楊若秋見一見太子,但明白不合适,隻能作罷。
“看見沒有?瑤樂郡主雖然穿得素淨,可身上哪樣東西不是禦賜最好的,比本宮用的還要精貴,聽說忠王還專門辟了一個院子擺放她穿戴的衣裳和珠寶。”燕長甯一走,淑妃雖然還在笑,可臉上的羨慕掩飾都掩飾不住。
楊若秋心思動了動,緩緩垂下了眸子。
淑妃沒注意她的動作,還在計較燕長甯頭上的玉钗比她的精美,珍珠比她的飽滿:“忠王雖然多年不肯再娶,可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心裡定然空乏,也不知将來會便宜了誰,誰要是能嫁進忠王府做續弦,華衣美服豈不是用之不盡……”
淑妃随口感歎了一陣,這才看向楊若秋:“你在宮中多陪本宮幾日,想辦法多見見太子,若是能得到太子的喜愛,本宮一定給你争取太子妃之位。”
楊若秋默默地轉了轉手腕上的玉镯。太子不得皇上寵愛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就算現在皇上顧念先皇後,對太子比從前要好,可等皇上的憐惜用完,說不定哪一日就又會起廢太子之心。更何況,太子的身體素來比不上其他皇子強健,活不活得到登上皇位還是個問題,誰稀罕嫁。
楊若秋心裡有自己的思量,臉上卻露出幾分羞澀:“憑淑妃娘娘做主。”
……
東宮院子裡,燕長生安安靜靜地窩在常睡的那張躺椅上。
燕長安牽着新得的馬駒,正與他炫耀:“太子哥哥,你要不要騎一騎?”
燕長平立刻撞了他一下:“笨死了!太子哥哥要騎也是騎大馬呀!”
燕長生看他們取鬧,喉嚨笑得有些發癢,連忙以手作拳,抵在唇上,壓住咳嗽的聲音。
燕長甯從未見過他露出這麼快活的表情,蒼白的面頰都笑出了紅暈。
旁邊海棠花開了一樹,風一刮過,落了一地花瓣,有幾片落在他的頭頂、發梢,渲染得眉眼生動如畫。
燕長甯心頭盛滿了化不開的柔軟,以前她總是忍不住替太子操心,事事躬親,恨不得能代替他成長。
可她不在了,太子似乎也能将自己料理得不錯,除了身體比之前差了一點,眼底雖有悲傷,模樣卻更顯自由。
燕長甯說不清内心是高興還是惆怅,突然間很想伸手摸一摸太子的臉,但此情緒稍縱即逝。
明康帝雖然被剛送進宮的政事絆住了腳,不能與她們一同前來東宮,可他派了十全過來,她可以陪着太子笑,陪着太子鬧,卻不能做出任何有悖身份的動作來,惹人懷疑。
“瑤樂?”許是發覺了燕長甯隐忍的情緒,燕長生扭頭望向她。
燕長甯瞬間平靜下來:“太子,你頭上有花瓣。”
燕長生頓時變得不好意思,擡手将發梢上的那瓣取了下來。
燕長甯還是沒忍住,指尖觸摸到他的發絲,猶如心湖投石,蕩出的漣漪令人眼圈生紅。
燕長甯無比慶幸自己還能活生生地站在這裡看着他,觸碰到他,就算從此不是母子,也足夠讓她感恩蒼生。
“這兒也有。”她克制住沖動,迅速收回手,将從發頂取下的那片海棠花捏展給他看。
燕長生楞了一下,随即含笑:“謝謝瑤樂妹妹。”
燕長甯若無其事地将花揉進掌心裡,沒有扔掉,好像這樣就能多沾染一分太子的氣息,與他多貼近一分。
也許是心情的緣故,燕長甯總覺得在東宮的時間過得很快。
期間沒有不長眼的人來打擾,明康帝忙得隻能吩咐禦膳房為東宮的午膳加菜,燕長甯如願以償地與太子待了幾個時辰,直到傍晚,才帶着兩個弟弟出了皇宮。
守門的侍衛們見燕長甯三姐弟又捧着一大堆賞賜出來,目光裡的豔羨幾乎穿透了九重宮門。
見過了太子,親眼目睹他過得不錯,至少沒有因為她的死而一蹶不振,燕長甯空前地感到輕松,一人給了份厚賞。
“瑤樂郡主真是大方。”
“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比忠王府的主子們出手更闊綽的貴人了。”
忠王府的馬車走得老遠了,宮門口的侍衛們還在高興得到的打賞。
燕長甯回府接連睡了三天的好覺,夢裡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隻是這份好心情沒能維持滿第四天,就被突然來到忠王府的幾名纨绔給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