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錦冷笑一聲,道:“看來宋大将軍也不像傳說中那般兩袖清風,但隻有口頭上的承諾還不夠。”
宋驚落的神情變得有些緊繃,“那你想要什麼?”
他指了指一旁的範思沅,說道:“聽說她是範元德的女兒,你好像也很在意她,你把她留給我,我就信你。”
宋驚落沒有絲毫猶豫地說:“不行。她是我剛從火坑裡救出來的,我不會把她推進另一個火坑。”
袁錦指着自己,嘲諷地笑了:“你是說,我是火坑?你放心,我對她沒興趣,更不會對她做什麼。她隻需要做一個籌碼,在我的府上安安分分地呆着。隻要你乖乖聽話,她就還和從前一樣做個侍女,什麼活都不用做,還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若是這樣你還不同意,我沒辦法不懷疑你的誠意,也就沒得談咯。”
“我說了不行,二殿下不妨換個條件……”
她的話還沒說完,範思沅便跪在地上,說道:“小姐,我願意。”
她轉向袁錦又道:“小姐不願意,是因為她足夠在意我,怕我吃苦,這更說明了我在小姐心中的地位。既然如此,我也願意為了小姐促成這個雙赢的局面。更何況,我在二殿下府裡不用做活,也不用擔心吃穿,這樣好的條件,沒有人會不心動。”
宋驚落震驚地看向她,卻看到她使來的眼色。
她攥緊拳,陷入了沉默。
袁錦大笑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他走出涼亭,“走,去給母妃請安。”
宋驚落和範思沅也開始往回走,這一路上,氣氛沉悶到了極點,誰也沒開口說話。
回了房間以後,宋驚落關上了門,才道:“你知不知道袁錦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怎麼能相信他的話?”
範思沅道:“小姐,我知道。但既然他需要你做他的眼線,便不會對我怎麼樣?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宋驚落擔憂地說:“即便如此,你留在他身邊,也還是冒險。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重新找機會同他換個條件。”
“我說過,隻要小姐需要,我可以做任何事。而且二皇子也不是善茬,我留在他身邊,也可以幫你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其實……其實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我回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複仇,可如今隻有二皇子有實力能與範家抗衡。所以,這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我一定會百般小心,相信有你在,一定也可以保證我的安全。小姐應該對我有信心,也該對自己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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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見微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他夢到了自己和一個女子成婚時的場景。
他們的婚禮上沒有多少客人,也沒有那些繁雜華麗的裝飾,所有的一切都格外樸素。
成婚的每個流程都枯燥無味,但奇怪的是,夢中的自己竟然有些開心。
他們不拜父母,不拜天地,也沒有夫妻對拜。不拜父母是因為他們都沒有父母,不拜天地是因為他們不信天地。沒有對拜或許是因為省略了前兩個環節,最後一個也沒必要留着,也是因為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這一切于他們而言,不過都隻是做的一場戲。
那他的開心從何而來?
許見微不明白。
到了洞房的時候,他走進二人的婚房。他沒有去掀新娘的蓋頭,而是用剪刀剪下了她的一縷頭發,與自己的頭發纏在一起。
新娘自己把蓋頭掀開,一雙勾人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做戲而已,這個有什麼必要?”
他輕笑:“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反正,你又不信這個。”
新娘點點頭:“也是。”
許見微又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她,“既然已經到了這步,不如……也把交杯酒喝了吧。”
新娘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喃喃道:“做戲要做全套……好吧。”
她接過那杯酒,穿過許見微的胳膊,擡起頭一飲而盡。
再然後,房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兩個人僵硬地并排地坐着。
許見微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我去給你打些熱水來吧,洗完澡……便該睡了。”
“好……好啊。”
他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忙活了一會兒後說道:“水放好了。”
“謝謝。”她說完之後等了一會兒,發現他沒什麼動靜,又問:“你不出去嗎?”
許見微道:“我幫你吧,你身上有傷,不太方便。不過你放心,我會蒙上眼睛。”
她的确傷得有些重,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她的腦海中不停地回蕩着一句話:做戲要做全套……
許見微舀起一瓢水,澆在她的身上。水有些燙,讓她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溫度合适嗎?”他問。
她背對着他,在蒸騰的熱氣中說:“很暖和。”
許見微在她耳邊說道:“其實這個時候,你可以放松些。把我當成服侍你的人就好了。你需要這樣一個人,而我就剛好在你身邊。”
“嗯……好。這樣的話,讓你服侍什麼都可以嗎?”
“都可以。你想讓我怎麼服侍?”見她不答,許見微又道:“那換個問法,你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搖頭,說:“我不知道。”
他又湊近了些,嘴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耳朵,低聲說:“你……沒有欲望嗎?或者說,你感受過蝕骨焚心的欲望嗎?它就像一頭貪婪的猛獸,能在一瞬間吸食掉人的骨髓、血肉,讓人徹底變成一具空殼。而我,可以幫你填滿……”
許見微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布滿了細汗。
夢中的一切都如此真實,因為身體的反應不會說謊。
這次的夢和以往的都有所不同,因為這次他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
那是宋驚落的臉。
這時,他聽到門外有人在敲他的門。
他失去了回應的力氣。
那人沒聽到他的指令,便在門外說道:“公子,宮裡傳來消息,說宋二小姐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