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并未對此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仍舊牽着阿玉的手,笑容溫和:“玉兒,這家店鋪似乎不錯。”
秦娘子年過四十,是芙蓉堂的東家,一眼便看出了這二人身份不凡,特意親自出來接待。
聞言,她笑容溫婉:“娘子,郎君,可有什麼想看的樣式?”
裴臻垂眸望向阿玉,阿玉笑道:“我們随意看看。”
能得裴臻另眼相待的店鋪果真有幾把刷子,不同于先前幾家店的循規蹈矩、飾品制式大多雷同,這家芙蓉堂展出的樣品并不多,但各個工藝獨一無二,能看出工匠的巧思。
阿玉試了幾根簪子與手镯,她覺得都不錯,征詢裴臻的意見,他直接讓人全包了起來。
“掌櫃的,我想再選一根步搖,不知可有旁的款式?”裴臻對秦娘子翩然有禮道。
秦娘子心中一動,她就知道來了大主顧,這是向她要鎮館之寶了。
芙蓉堂剛起步不久,正需要将名頭打出去,好東西并不用藏着掖着,她笑容滿面:“自是有的,貴人稍等,奴家這便為您取來。”
秦娘子行動迅捷,很快便呈來一個雕工精緻的楠木匣子。
木匣開啟,裡面的金步搖在寶齋特有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紅寶石鑲嵌在鸾鳥的眼睛上,渾然天成,典雅大氣之餘不失栩栩如生。
阿玉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支步搖,秦娘子對這支步搖也很自信,這是她家祖傳名匠的工藝,亦是她學成的第一支作品。
裴臻親自替阿玉插上步搖,笑容溫和地看着她;“很襯你。”
“奴家這便替您包上?”秦娘子笑容更盛,接着恭維道:“郎君與娘子夫妻二人甚是般配,奴家祝郎君與娘子長長久久。”
裴臻颔首,笑容依舊溫雅:“将這匣子裝起來罷,不過我們并非夫妻,她隻是我的妾室。”
***
回到東宮,裴臻依舊讓阿玉先回寝殿,自己去往書房。
今日不用處理政務,裴臻取出一本新的風物志。
衛風則向他彙報自己得到的情報:“白日那人,功夫應當不輸屬下,且反偵意識極強,屬下未能跟到他。”
今日出宮,衛風雖未在随行侍衛的行列,但他一直悄悄地在暗中跟随保護。
衛風護衛裴臻多年,對方一個眼神他便可知其意圖,在那名齊國護衛消失後就立即動身調查了一番。
他繼續彙報道:“慕容慎确已離開大魏境内,邊境的探子昨日曾親眼見過他,并且齊國此時朝内形勢不穩,他急着回去主持大局,不太可能在曲城逗留。”
裴臻随意地翻看着風物志,淡淡道:“能貼身護衛一國儲君的人,能力定然不差,不過那人圖謀不明,未必同慕容慎有關。”
“是,屬下在慕容慎等人居住的函館中打聽到,那名護衛的嗓子似乎受過傷,平日裡寡言少語的,日常也總形單影隻不與旁人為伍,除卻護衛慕容慎,其餘事務一律不理。”衛風補充道。
裴臻颔首:“孤看他的容貌,并不似齊國的羌人血統,倒像中原人。”
“屬下也覺得,殿下,可要屬下多派些人手,将此人擒獲?”衛風征詢裴臻的态度。
裴臻将目光自風物志上擡起,凜冽地掃向衛風,聲音冷到極點:“将他擒拿,孤要親自審問。”
另一邊的栖鸾殿,阿玉如往常一般在沐浴更衣後沒有立刻就寝,而是取過一本遊記,倚靠着床背翻看。
不過今日她的心思并不全在上面,遊記描繪的大江南北似乎與她越來越遙遠了,讀着讀着,心中更多的隻有苦澀。
芙蓉堂中裴臻特别解釋的話語,讓她原本因出宮而生出的喜悅心火瞬間熄滅。
确實是一盆冷水,澆滅了本不該有的癡心妄想。
她怎麼能因為殿下對她寵愛了些,就忘記自己的身份呢?她告誡自己。
殿下并未說錯,她隻是他的一名妾室,充其量也隻能被稱作“愛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