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細細地注視良久,她抹去眼角溢出的淚,不斷地揉撫心口,輕聲道:“您快拉上衣領,莫着涼了。”
“您沒事吧?”阿玉不明所以,這是找對人了,還是找錯了?
鄭姥姥空出一隻手擺手,遊連卿則繼續向阿玉露出安撫的表情,阿玉這廂整理好外衣,渾身有些不自在。
正當她滿腹疑惑不得解時,門外傳來幾聲“咚咚”的敲門聲。
之前被她認為是賊人,遊連卿稱之為“副統領”,鄭姥姥稱作“明洲”的人在得到準允後進來。
阿玉見鄭姥姥向他點了點頭,而他也不顯山露水地點頭,仿佛表示自己知道了。
“時間不多了,鄭姥姥,你們先走,我随後就來。”宿明洲說道。
遊連卿與鄭姥姥未有異議,她們向阿玉道别,遊連卿還說:“姑娘,今日叨擾了。”
她笑起來露出虎牙,整個人給阿玉的感覺很活潑,像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這讓阿玉很羨慕。
鄭姥姥則繼續抹起眼淚,沒有多說别的。
很快,屋内又回到了馬車廂房中的處境,隻剩下阿玉與宿明洲。
宿明洲這次前來,手中還拿有一物,阿玉定睛一看,竟是上回在街上沒買成的老鷹面具。
見阿玉注意到手中面具,宿明洲笑得格外柔和:“上回見姑娘似乎很喜歡這個面具,隻是最終沒有買下。我想這裡面或許有我的責任,就自作主張購得,想給姑娘賠禮。”
他将面具遞給阿玉,阿玉心中不由有些悶悶的,但她到底沒有接過,拒絕道:“這位統領大人,我不能收,我的夫君也不會允許我收下的。”
宿明洲沒有介懷,收回手,奇特的聲線裡也沾染了如早春暖陽般的笑意:“那我就先為姑娘留着,等下次見面,說不定姑娘就願意收下了。”
“下次見面?”阿玉心中有濃濃的不解,她到底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她可以擁有真正的親人嗎?
“下次見面我定不會再冒犯姑娘。”宿明洲面上有真實的抱歉,他将屋内的燈燭點燃,接着眸光中似有流連:“東宮太子的侍衛在路上了,姑娘,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他留下這句啞謎式的話便轉身離去,隻剩阿玉坐在原地莫名。
不是說會送我回去麼?阿玉環顧四周,此刻夕陽已落,幸而有燈火點亮,屋内不至于太暗。
她不認識這個地方,不敢貿然出去,隻能相信他口中的東宮侍衛已在路上。
思緒不斷地因為方才見的這三個人拉扯,阿玉覺得今日所見所聞都像一場夢,比平白無故入了裴臻的眼,得到冊封奉儀聖旨的那天還要不真實。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外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許久未見的衛風出現在阿玉面前,他單膝跪下,畢恭畢敬道:“屬下來遲,請娘娘恕罪。”
***
衛風将阿玉送回了芙蓉堂。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芙蓉堂門口有重兵守候。
見到阿玉與衛風,這些士兵也不由露出欣喜的神情,有人出列向堂内道:“殿下,找到娘娘了。”
裴臻一步步走出芙蓉堂,出來時面上滿是凝重,卻在見到阿玉的刹那,冰霜瞬間化為春水,他快步上前,将阿玉緊緊抱在懷裡:“玉兒,玉兒……”
他不顧衆人圍看,聲聲喚着阿玉的名字,仿佛終于尋回了心中至寶。
阿玉被他的臂腕勒得有些疼,小聲道:“殿下,我沒事,讓您擔心了。”
裴臻也意識到這點,松開手,按住她的肩膀仔細查看一番,話音微顫:“沒事就好,随孤回東宮好不好?”
他問得小心翼翼,阿玉心中一暖,點點頭,而後又想起被包圍的芙蓉堂,柔聲勸道:“殿下,此事不關芙蓉堂的事,殿下千萬不要怪罪她們。”
話落,裴臻卻眸光沉沉地注視着她,半晌沒有應聲。
“殿下?”阿玉不解,心下有些自責,此事因她而起,于芙蓉堂而言乃無妄之災。
見她眉心蹙起,裴臻伸手撫了撫,眸光仍是深沉:“玉兒心中記挂那麼多外人作甚,你就不能好好關心關心孤麼?”
熟悉的壓力回到心中,阿玉攥住他的衣角,語氣頗帶了些祈求:“殿下,此次是妾身的原因,芙蓉堂是無辜的,妾身有話望回到東宮同殿下說。”
她的眸光在夜幕中也格外明亮,裴臻忽然舍不得讓這樣的目光流下眼淚,他再次将人攬進懷裡,對身旁侍從吩咐道:“撤兵,芙蓉堂明日可以照常營業。”
“玉兒,如此可滿意?”他掌住阿玉的後背,低聲問。
“多謝殿下。”阿玉心有不安,末了補充道:“剛剛妾身也很想念殿下,妾身害怕再也見不到殿下了。”
說這話時心有羞恥,她将頭整個埋進裴臻的胸膛,緊接着就感受到來自對方胸膛的震動,他在笑。
這時候,回宮的馬車也已備好,裴臻當着衆人的面将阿玉打橫抱起,把人一路抱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