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裴臻否定的答案,阿玉沒有過于失落,大抵因為心中對他的期待不似從前。
除了撂下“不能”二字,裴臻也沒有留下其他解釋,隻深深地吻住阿玉的唇,将人抱在懷中,似乎還在平複方才情.事的餘韻。
這樣的日子究竟何時能夠到頭,阿玉在心中無望地想,不知這次該給自己立下什麼樣的盼頭。
銅壺漏斷,一天又結束了。迷迷糊糊将睡前,窗外忽而響起驚雷陣陣,大雨猝不及防地落下。
這場雨過後,曲城就要正式入冬了吧,阿玉想。
翌日醒來果不其然,阿玉在起身穿衣時就感受到一陣寒意,應绮也呈上加厚的冬衣。
這陣寒意尚未持續多久,東宮侍從便馬不停蹄地送來新碳,地龍亦及時燒起,無人因為栖鸾殿上下被勒令禁足而輕視仍在盛寵中的承徽娘娘。
這是阿玉快十八年的人生以來度過的最溫暖的冬天。
她一面規勸自己知足,一面仍為不知原因的禁足惶惑不安。隻因她深知這潑天的富貴有如空中樓閣,對方随時都可以收回。
就像這道禁足的命令一樣,不用給出任何理由。
等到樓閣坍塌,她又該如何在東宮中自處,久霸殿下的她是否能被太子妃及将來更多的妃嫔所容忍?
難道隻能靠盡快懷上個孩子傍身?可據此前章院正所言,能否有孕也要看天意,宮中一輩子無所出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她其實也完全沒有做好有孕的準備。
人一旦開始無所事事,腦海中就會湧現出各種胡思亂想。
今日輔助管家的事務用完午膳後才被送來,冊子比以往多了好幾摞。阿玉這才在侍從口中得知,太子妃今日身體不适,查過後才知已經有了身孕,往後給她的活也會更多些。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阿玉來不及想太多,讓應绮接過冊子,遙遙恭祝一番。
送走侍從,圍在阿玉身邊的應绮等人皆面露凝重之色。
“娘娘……”應绮擔心地喚阿玉。
阿玉擺擺手表示無礙,隻讓她們備好禮,便取過筆墨紙硯,翻開卷冊專注于今日宮務。
中間還有侍從送首飾衣料等日常的賞賜過來,阿玉也沒怎麼在意,一心執筆到手腕都有些酸痛。
就這樣直至臨近傍晚的時候,外面又傳來通傳,說太子妃前來探望。
未曾想過的來客終于令阿玉放下筆墨,說起來她已經好久沒有面見過太子妃了,若非禁足,得知主母有孕,于情于理也該是她前去探望。
“見過太子妃娘娘,妾身恭祝太子妃娘娘有孕。”阿玉來到前廳大門迎接。
持刀的親衛仍在,阿玉仍心有餘悸,不敢太過靠近門口,站在自認為安全的距離便提前行禮。
“免禮。”嚴鳳霄的面上看不出喜怒。
許是昨夜下過一場暴雨的緣故,今日的晚霞格外侬豔,依稀泛着紫光。栖鸾殿的前廳正逆對此,是以阿玉見着嚴鳳霄時,霞光全然落在她身上。
阿玉在心中再度感歎,太子妃的身量真的好高,随行的侍女也不同凡響,光看着便覺得孔武有力。
這便是武将家貴女的風範嗎?阿玉有些畏懼又有些羨慕。
嚴鳳霄帶着葉子牌與自膳房順來的糕點前來,由身後兩名随她一道入東宮的婦兵提着。
她其實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玉,此番前來原是想趁裴臻忙碌,給他點震懾。但阿玉着實無辜,她也無意為難一個隻能任裴臻摧折的柔弱姑娘。
“承徽不必拘謹,本宮閑來無事,尋你說說話。”嚴鳳霄開門見山,唇邊揚起極淺的笑意。
“是,娘娘裡邊請。”察覺對方似無惡意,阿玉仍舊小心翼翼地為她引路。
阿玉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太子妃,她總覺得對不住她,害她擁有一個寵妾滅妻的夫君。
栖鸾殿的宮人也都大氣不敢出,眼見着生疏的一矮一高兩人沉默無話地來到會客的八仙桌旁落座,依次上前為她們斟好茶水。
阿玉嘗試性地開口:“娘娘,妾身準備不當,請見諒。”
“無礙。”嚴鳳霄不在意道,兩名婦兵站在她身後,雖作宮女扮相,卻難掩橫眉肅容,氣場十足。
從前了熟于心的話術仿佛一朝被忘了個幹淨,阿玉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我帶了糕點,嘗嘗?”見阿玉目光躊躇,嚴鳳霄直接道,吩咐身後二人将裝糕點的食盒放至桌上。
“多謝太子妃娘娘。”阿玉仍舊拘謹。
蓋子打開,清香撲面而來,是熟悉的來自東宮膳房的味道。
在嚴鳳霄的示意下,阿玉取用了一枚不會落渣的雪梨糕,小口小口地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