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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場後,程不喜火速去衛生間把拉拉隊的超短裙給換了,用冷水潑了好幾下臉才勉強壓下去内心的慌亂。
公共衛生間鏡子裡的她,臉頰兩側飄紅,一張精緻小巧的鵝蛋臉,滿滿的膠原蛋白,五官秀麗多情。挺翹的鼻尖還挂着水珠,眼角有顆極其淺淡的淚痣,不仔細看看不出。
黑長發高高束起,露出修長釉白的脖頸。
陸思雨曾經評價她這張臉,不進演藝圈簡直白瞎。奈何爹媽長兄不準許,故而放棄。
程不喜滿腦子都是剛才青年英氣勃勃的眉眼,飛揚恣帥的身影。
沒看錯吧,竟然是他...沒想到他居然是S大的,還是校籃球隊的成員,體育生嗎?
老天奶!為什麼他從來沒提過呢?
甯辭:你也沒問過我啊(汗lll)
今天的比賽他會奪冠嗎?晚上見面她要穿什麼?裙子還是長褲,頭發紮起來還是披着?噴點什麼香水好呢?粉邂逅吧!她最喜歡的。
……
總之一定不能馬虎。
不知不覺滿腦子都是他。
如此這般緊張患得患失,不禁叫她想起《暮光之城》中女主角貝拉第一次和心上人愛德華度蜜月的場景。起初她并不能理解為什麼貝拉會近乎瘋狂地裝點自己,刷牙洗臉三千遍,現在有所體會了。
因為喜歡一個人的第一感永遠是自卑。
自卑…?她身心皆巨蕩,額間也冒出細細密密的汗。
正胡思亂想着,鏡子裡突然出現一道壓迫感十足的身影。
黑大衣,暗紅色波點領帶,灰西裝長褲。
那張臉不似他這身成熟穩重的裝扮一般春風和煦,而是顯露出愠怒的顔色。骨相鋒芒的臉上醞釀着風雨欲來的前奏。
他語焉不詳,慢條斯理:“玩的開心嗎?”
看清楚是誰後,她身子猛的一僵。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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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不喜的字典裡,像她哥這樣出身背景的人,大多細膩,思慮周全,十分懂得場合進退。即便少年時有過一段肆意無拘鋒芒萬丈的時光,到了一定年紀也會盡數收斂,事實也的确是這樣。
他是溫潤的、有禮節的,絕對不會像此刻這般,輪廓陰鸷、滿腹侵略,将她堵在水池台前,進退無門,周身傾露的煞氣濃烈得猶如實質,震得人心頭怦怦打鼓。
後知後覺他也被邀請到了現場觀賽,肯定也看見她剛才那身啦啦隊員的裝扮,在台上渾水摸魚…想到這兒程不喜的臉色幾乎唰的一下就白了:“哥、哥你聽我解釋。”
“解釋?”
“今晚去花東,我聽你解釋。”
觸及到他嚴苛深寒的目光,她舌頭開始打結,“哥...我是,是幫朋友....”
原來是幫朋友。
陸庭洲面色稍霁,但依舊算不上好看。
或許是剛才沈修時的一番話起了作用,“她已經成年了,你究竟還要管她管到什麼時候?”“不就是跳個舞嗎?除了動作不太齊整,總體表現很不錯。”“庭洲,這不像你。”
又或者她此刻慘白的小臉,驚懼的瞳孔,血色褪去的唇瓣…總之格外楚楚可憐,勾起他心底深處的憐惜因子。
他沒有來時的那般怒意上湧,而是軟了顔色。
“我今晚和朋友約好了,要去看電影....”程不喜說。
她的舉止腔調無不急迫,唯恐被他帶走,而無法前去赴約,并且她居然學會了扯謊,還是在明察秋毫的大哥面前,臉貼臉。
“我,我去不了花東…”
她在乞求,那雙眼睛像冬日裡的晴天,濕漉漉,又霧朦朦。下巴線條很是細柔,在不算明亮的環境中有些精緻的過分,而顯得脆弱。
陸庭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在她驚慌百倍的注視下,将她沒翻折的衣領理好,寬大精實的手背停靠在她下巴。
一陣停頓後,轉而捏住她下巴,緩緩上擡。
程不喜的下巴被他擡起,被迫承受他自上而下的注視。那目光銳利透亮似乎能将她看穿。
如此貪近的距離,她膚色細膩雪白無一絲瑕疵。
陸庭洲的大拇指指腹覆上她的唇,輕重搓揉。那是一點暈開的裸色唇釉。
“擦的什麼?”他皺眉。
“後台、後台的人給的,說擦了上鏡好看。”她結結巴巴地回答,很老實。
“是嗎?”陸庭洲卻覺得那人的審美一定奇差無比,擦了還不如不擦,但沒明白講,隻是勾着眼尾:“太劣質,以後不許擦了。”
程不喜糯糯地答:“好...”
辛集瞅了眼時間,不早了,在外面輕輕扣響房門:“陸總,時間差不多了,董事們都等着呢。”
“電影幾點結束?”他問。
程不喜臉色如土,胡謅了個數:“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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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後場回來,高雅缤注意到她神情有異,問她怎麼回事,眼睛怎麼紅了。
程不喜沒回話,隻垂着腦袋說比賽要開始了我們快入座吧。
高雅缤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問。
剛坐下,管謙茹就大老遠從後排挪過來,“擠擠擠擠。”管姐性格粗犷,臉皮厚沒什麼羞恥心,就這麼大剌剌地擠在倆人中間了。
高雅缤被擠到邊緣角落,連白眼都懶得翻了,這時從前排遞來一條絨毯。是體院占座的那哥們兒。
她見狀愣了半秒,還是客客氣氣地接下了。
……
“我說老五,你剛才可把我吓壞了,方欣怡這姑奶奶膽兒真肥啊,撂挑子說撂就撂,這麼多人在呢,還好你争氣,我在下面緊張死了,生怕你跳錯。”管姐又驚訝又後怕地說。
至于老X,是按照寝室床号排的。當年程不喜和肖穎穎是最晚到宿舍的,隻剩下3床和5床,本來程不喜已經選好了三床,奈何肖穎穎非要搶,說三床風水好,程不喜沒堅持,就讓給她了。肖是老三,但私底下都叫她小三,也不知道什麼惡趣味。她要是知道這三兒名号按照床号排,當初她一定不跟程不喜搶。
程不喜倒沒她說的那麼誇張,也那麼緊張,畢竟小時候學過舞蹈。雖然舞跳得一般,沒什麼天賦,但教她的老師都是業内數一數二的舞蹈家和舞蹈演員,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那才叫暴殄天物。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說。
小小年紀,語氣已經透着出家人的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