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應該睡覺啊。”司甯不解地問道,“師尊明明會因為不睡覺這件事擔心我,自己又為什麼不肯睡覺呢?莫非師尊是在顧忌什麼嗎?我肯定會守在您身邊的啦。照顧師尊可是我的榮耀呢,如果連這一點都不能做到的話,我會覺得自己很沒有存在意義的。所以,師尊會認為……我希望自己沒有什麼存在意義嗎?”
司甯的潛台詞,應該是想要做出“他絕對會照顧仙羽”的承諾的意思。
但因為之前仙羽說過的“腦子好像不轉了”的緣故,意識有些模糊的仙羽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并且,由于注意力不夠集中的緣故,多少漏聽了些許内容、還誤解成了其他的意思。
“你連自己的存在意義也要問我嗎……若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是沒有的哦……”仙羽灰暗地說道,“但是,如果連你都是‘沒有存在意義的存在’的話……那麼,我自己豈非也是‘沒有什麼存在意義可言的存在’嗎?”
這番話不僅悲觀、還有些詭異。
但是,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仙羽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某種意義上說,仙羽的這番話酷似夢遊時說出的言語,是做不得真的、過後當事人也幾乎不會有記憶。
“聽了師尊的這番結論,還真是讓人有些傷心啊。”司甯苦笑着說道,“算啦。總之,師尊不肯睡覺,是在顧慮着什麼嗎?如果沒有什麼特别理由的話,現在還是睡覺吧?因為,明天我們很可能還要繼續趕路呢。如果師尊現在不好好休息的話,明天就會起不來的哦。那可是會很麻煩的啊。”
司甯這麼說的時候,很可能也意識到了仙羽剛才說的那番話與夢話無異。
所以司甯也就沒對仙羽講道理,而是反複強調讓她去睡覺的意思。
但很不巧的是,當司甯這麼說的時候,仙羽又短暫地變得清醒了不少。
聽了司甯的那番話,仙羽不由得有些鬧情緒。
(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總覺得,他這隻是把我之前因為對他放心不下、所以叮囑了一番的内容,又改頭換面、甚至是照搬地對我說了一遍吧?)
(真令人不爽……)
“我起得來。我不會因為賴床而耽誤事兒的。”仙羽以清亮的聲音說道,“怎麼說呢,我總覺得現在雖然很困、但又找不到什麼睡覺的感覺呢。這大概是因為外面正在下雪,讓我感到擔憂的緣故吧?外面的雪會不會太大了?明天,我們真的能按原計劃趕路嗎……”
“師尊。”司甯問道,“我想确認一下,莫非您隻是在擔心下雪的事情,所以才睡不着的嗎?”
“差不多吧……”仙羽說道,“這樣的落雪天氣,我幾乎沒有遇到過。所以,也就不清楚它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嘛。‘天雨村’之外的雪為什麼會這麼大呢?天降大雪會不會引起什麼難以應對的狀況啊?無法趕路還算是小事啦,大不了多住幾天而已嘛。我隻是擔心它引發什麼災難,讓我們有更大的麻煩。那麼,甯甯你會擔心這種事嗎……”
“說不定會吧。”司甯輕描淡寫地說道,“如果不發生雪災、雪也不停下來的話,就連我也會無法預測結果啊。現在雖然在下雪,天空卻還是這麼明亮。短時間内,降雪的危險程度是不能判斷的啦。”
“真是奇怪啊……”想起之前聊過的話題,仙羽果然還是感到不能釋然。
“為什麼明明應該是‘陰天’,外面卻這麼亮呢?”于是,仙羽情不自禁地嘟囔道,“從窗戶透入的光線來看的話,室外簡直就像傍晚一樣、亮得可以玩耍與讀書。而下雨天的時候,夜晚卻不會這麼亮。隻有下雪天才是這樣,好奇怪呢……”
“這就是‘自然規律’喲。”司甯說道,“不是有‘囊螢映雪’的傳說嗎?本來下雪的時候,就是可以在夜裡讀書的啊。”
“雖然是這樣沒錯……”仙羽說道,“這些,之前也讨論過了哦。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子呢?”
“因為雪地可以反映光線呀。”司甯說道,“雖然是夜晚,但外面也總會有光線的。這些光線雖然不算明亮,但在雪地之中、不斷折射,就形成了這種微妙的光源效果啦。”
“哎呀……甯甯你怎麼就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仙羽很沮喪地說道,“我是想知道,在被雪地反射之前、雪夜那最初的光源,究竟緣自哪裡?‘雪光’也不能憑空出現吧?”
“坦白地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司甯很老實地說道,“這個世界,從最初‘設計’時就是這個樣子了。大概,這就是‘造化之秘’吧?”
“這樣嗎,是‘造化之秘’啊……”仙羽勉強接受了司甯的說法,又再迷惘地說道,“不知道外面的雪現在有多大,隔着窗戶紙看不清楚……”
說來也怪,這“小木屋”的窗戶上,明明也隻是貼着窗戶紙用于擋風而已,但它的質感卻比仙羽所知的窗戶紙要透明太多了。
這種窗戶紙有着半透明的白色,看起來非常結實,從窗外透進了宛如夕陽一般微妙的紅光。
不知為何,這紅光照進室内的時候,房間裡搖曳的光線卻是橘紅的顔色。
(總覺得,室内的這種光,簡直比室外的光還要亮……)
(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如果不是錯覺的話,我就隻能認為,是因為這裡的“規則”都是古怪的、不合常理的了……)
仙羽回想起了在“天雨村”時的生活,那裡的窗戶紙是近乎完全不透明的白色。
室内的大部分光線,都是從敞開的門窗位置照射進來的。
因此,在冬天之外的白晝,仙羽家中的門窗總是敞開着。
(“天雨村民”為什麼都使用這樣的窗戶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