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元臨五年。
孟夏漸熱,玉林瘋長,又是一年雨水高漲之際。
雖說馮橋村已是多日燥熱,這夏雨解了地裡的燃眉之急,但若持續這般下下去,恐是會淹了地頭的營生。
眼瞧着地中漸漸積滿了水,村裡頭的人個個擰着眉頭,盼着這惱人的雨快些停住。
與外面不同的是,屋内安靜得可怕,少女躺在床上,眉頭緊皺,似是在做甚麼可怕的噩夢。
陸星璇好似站在無邊幽境,隻有面前的光源稍稍讓她看清周遭,手指輕點,那光源一下子如洪水般湧入大腦,腦袋裡一片混沌刹那間清晰許多。
她剛剛取得文學博士的學位證書,結果就因熬夜猝死,穿越成了西南邊境一農家小女兒。
而這幅身體的主人與她同名同姓,排家中第五,也是陸家第五個女孩。
許是因為家中無男兒,所以陸家父母一碗水倒是端的平,這也對陸星璇來說是好事,至少不會出現重男輕女。
不好的地方就在于這陸家頂梁柱,也就是原主父親陸良山,在家中三兄弟裡排老二,不受重視,也就養成了軟弱的性格。
而這西南邊境,山高皇帝遠,自有人想要稱那土皇帝,幾乎村村一惡霸,占人土地,又使人來為他耕種,陸家就是總被欺負的對象。
良田被占,陸家主母覃氏又是個身體差兒的主,時常欠村裡郎中的錢,這家越來越窮。
也因此,原主為了能補貼家用,想上山采些值錢的東西,等集日時拿去賣,不料被想尋求刺激的村霸尾随,意圖行不軌之事。
二人争執中,不幸墜入湖中,被人救起時,早已是氣若遊絲,而那應挨千刀的村霸都不知躲哪去了。
她的家人還以為是意外,或許即便知道,也不敢去尋仇罷,陸星璇暗暗想到。
原主或是昨晚就斷了氣,沒人發現,而陸星璇死時不甘心幾十年學術斷盡,強大的執念讓她的魂體穿越曆史,進了這女孩身體。
陸星璇靜靜默哀了一會後,整理了一下思路,她可過不慣總被人欺負的日子,底層躍升,想要改變命運的方法,隻有科舉。
雖說不知這大梁朝科舉考的什麼,但她還小,且最會的就是讀書,她得找時間,去偷聽書院講課,大緻了解一下。
至于那惡霸,她一旦醒來,他肯定要看看她是否還記得,據記憶中所提到,這鎮上新來的官員還未像之前那官員與地方勢力勾結。
不過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陸星璇隻得走一步看一步,等她有機會,定要尋仇。
想到此處,夢境忽然開始崩裂,腦海深處襲來陣陣劇痛,陸星璇猛地起身,大口喘氣。
模糊的四周因瞳孔慢慢聚焦而清晰起來,這大概就是原主的房間了,陸星璇适應了環境,打算出去看看。
門突然被推開,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孩端着東西與陸星璇大眼瞪小眼,就聽她大叫:“爹!娘!妹妹醒了!”
一下子衆人湧了過來,拉着她問東問西。
陸星璇有些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陸良山見此,道:“好了好了,清姐兒,你一會去找孫郎中,讓他來看看,你們都先去忙吧,璇姐兒才醒,還得休息下 ”
陸星璇向陸良山投去感激的眼神,天知道她的頭快炸了。
周遭七嘴八舌的,都不知道該回哪個好,前世的她因為性子太冷,沒有多少朋友,也應付不來這種場面。
不善交際的她同這些好似熟悉卻很陌生的姐姐們交流,實在是有些困難。
好在原主的性格與她相似,露不出一絲馬腳,她們也未起疑心,也是讓她松了口氣。
正想着,旁邊就傳來陸良山的聲音,“璇姐兒,也是苦了你了……”
瞧着他一臉愧疚,陸星璇在記憶中也知曉了一些往事。
陸良山不受重視還有個原因就是他腳跛,幹不了重活,還時長需要一些止腳痛的藥,給家裡添了不少負擔。
分家之後,陸良山不得不幹起重活,時常身子骨吃不消,年紀較小的原主也才走上那條讓她丢了性命的路。
這陸良山雖因腳跛不受重視,但也得了機緣,他家隔壁是個老學究。
那老學究看不得他被家裡厭棄,時而教他些知識,陸良山也是有些天賦,常常獲得老學究的贊許。
那會兒的陸良山總是盼着能參加科考,不過被其父母發現後,他們大吵大鬧,這事也不了了之。
陸星璇倒是覺得迷惑,科考是寒門崛起的一條道路,若因偏心眼兒,而斷了這青煙。
那這對父母真真是愚昧到了極點,不過往事是覃氏所述,想法也是她的主觀想法,事情是否真實,也不能知曉,不過這事倒能給她一些啟發。
前世的知識或許能給她帶來一些便利,不過還得去學堂瞧瞧如今的學識和她所學是否一緻。
若差不多,她還可以女扮男裝,參加科考,這科考恰恰也是陸良山的心願,她如果能說服陸良山,那離成功也不太遠了。
不過,學習極費錢财,這個家可能無力支撐,所以她得想個法子,才能開始她的計劃。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下,陸良山知曉小女兒平日裡寡言,所以說完準備出去。
陸星璇剛想開口,屋外傳來大吵大鬧的聲音,陸良山皺眉,看了眼陸星璇後,道:“你且休息,我出去看看是甚麼事。”
陸良山出去後,那聲音非但沒有變小,反而更大,嚷嚷着想要進來。
“你家娘子将我看光,讓我覺得羞辱,為何不負責!”那沒臉沒皮說的話,讓院内所有人都羞紅了臉,覃氏氣得說不出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