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她都未曾被這樣對待過,生平第一次針對,脾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陸星璇直愣愣地盯着林教習,希望他能給出個原因。
林教習微微歪頭,眼神裡滿是迷茫,勾唇一笑,道:“我隻是秉公辦事,陸生怎可張口就是我針對你呢?”
旋即,好像她的話傷到了他般,“若陸生不喜,那我日後便不管你吧。”
陸星璇發覺自己是不是有些過于敏感,收回狐疑的眼神,畢恭畢敬道:“學生知錯了,隻是第一次不懂事,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請林教習見諒。”
“既如此,陸生再去将《論語·為政》抄一遍,明日交于我罷。”林教習頓了頓,道:“這份作業獨與你的,故而好生完成吧。”
說完,不等陸星璇開口,他大步離開。
陸星璇盯着他離去的身影,真的隻是她太敏感了嗎?
廊道延伸至盡頭拐彎,林枝探出頭來,陸星璇不再多想,快些找到人完成手頭上的任務,就能早點抄完。
《論語·為政》是為孔子提出的“為政以德”的思想,強調道德的重要性。
陸星璇在晦暗不明的燭光之下,一筆一筆地将自己所背抄于紙上,好在林教習沒有太過分,讓她用自己的紙寫,而是不知從哪找來一堆泛黃的紙張,美名其曰贈予她。
即使如此,她總覺得此人不過想通過《為政篇》拐彎抹角地罵她,令她多在意德行。
且應當不是隻有抄寫篇章那麼簡單,明日定還有坑來給她留着呢。
陸星璇冷下臉,抄的速度越發快,忽地,背後傳來聲音,吓得她心髒差點停了一瞬
皺着眉望去,聽到,“你還沒抄完?等等?你是在默嗎?”
馮玉墨驚呼道,又瞥見紙張上的墨點,這才意識到自己将她吓了一跳,頓時不好意思來。
“不好意思啊行懸,我本來想起夜去茅房的,看見你還在寫就……”他撓了撓頭,“要不要我幫你抄一點?”
“不必了。”陸星璇歎了口氣,随即又拿了一張紙,重新默。
“那你要去茅廁嗎?我們可以一起啊!”
馮玉墨不知自己那句話觸到了陸星璇,隻見其耳朵迅速紅了起來,整個頭都快趴在桌子上。
慢慢吞吞地吐出,“不必了,你快些去吧,不然一會兒我熄了燭火,你就看不見了。”
“好吧。”馮玉墨又道:“真的不和我一起嗎?”
“快走!”陸星璇忍無可忍道。
活了兩世,哪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真真是羞紅了臉。
“那好吧。”馮玉墨嘟囔着,“怎去上個茅廁,還能臉紅,好生奇怪。”
陸星璇心跳一瞬停了,一晚上連被吓兩次,她雙手揉着臉,頭疼地想以後得找個借口蒙混過去才是。
第二日,許久未下的雨今兒個止不住傾斜,好似發了狂,妄想淹沒整個鎮子。
雨聲漸大,走學的書生也來得遲,導緻整堂課晚了半個時辰才開始。
元樓連着兩日走學,或是今兒雨下得大,向來注重衣冠的他狼狽不少,濕漉漉的頭發趴在前額,就連衣服也能擠出不少水。
他臭着臉走進來,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不爽的氣息。
“诶呦,今兒可得躲着這小少爺,免得又撒潑在我們身上,這可惹不起。”馮玉墨不免嘲笑,又半是替陸星璇鳴不平,道:“他渾身濕透了,又是坐你旁邊,容易弄濕你的書啊。”
陸星璇“嗯”了聲。
元樓旁原是沒有坐人的,他脾氣差,無人願意同他坐,兒陸星璇來了,恰好能補上這個空,兩人默不作聲地就這樣熬過了兩天。
她從桌内掏出張手帕來,是前不久她賣草藥後,分出一小些錢來買了一張布料粗糙卻便宜的大布,恰好能分夠裁成五張,分給姐姐們。
平日她隻拿來擦汗,馮玉墨二人也隻當她愛幹淨,并未多想。
元樓臭着臉坐下,裝沒聽到剛剛馮玉墨話似的,隻是往桌邊靠着,生怕與陸星璇挨近了。
“擦擦吧。”陸星璇瞧見元樓避嫌般坐得遠遠的,也沒慣着,一張手帕就丢在元樓身上,将将好扔到他的頭。
“你!”元樓剛想生氣,見是手帕,扭捏半天,終是洩了氣,道:“謝了。”
又馬上補充道:“你别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那天把所有東西都堆到我床上了。”
陸星璇想了想,才意識到那日放東西時,櫃子旁邊的沒有被子的床原是他的,怪不得會發那麼大脾氣。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看着是空的以為是張空的。”陸星璇誠心誠意道。
“沒關系。”元樓擦着頭,語速飛快道:“我也不該砸你的,對不起嗷。”
那樣子生怕别人曉得他低頭,算了,小孩兒愛面子,聽不大清的陸星璇如是想到。
林教習走進來,随手翻了翻陸星璇寫的,又再次點她起來。
道:“昨日我覺陸生還需鞏固知識,便叫她抄了《為政篇》,今日就交了上來,然,光抄不理解,全然不行,故而,陸行懸。”
陸星璇站起身,與他遙遙相望。
“你來說說,《論語·為政》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是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