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母不能多呆,最多明日就得回去。”陸星月撐在桌子上,擡頭看對面的陸星璇和陸星清。
“可祖母的性子實在潑辣,祖父性格固執,如今離他們走還有十來天……”陸星清微微擰着眉,輕聲說道。
現如今場面難看,若出言讓他們走,則會被說不孝,可呆在這,又着實令人心煩。
兩人齊齊看向陸星璇,希望她能想些法子,叫祖父祖母心甘情願地離開。
撐着頭的陸星璇緩緩擡起頭,對上二人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讓他們過不下去不就好了嗎?”
“是個法子,可是若不拆穿,那我們豈不是會被鄉裡鄉親責怪?”陸星清想到這裡,再度皺起眉來。
“我的好姐姐,一切都聽我的好了。”陸星璇道,普通的捉弄自然是會被看出,但稍微加點其他的,可就看不出了。
陸星璇起身輕拍二人肩膀,道:“時候不早了,姐姐們快早些回去休息吧,後面聽我安排。”
陸星璇送走她們,輕關木門,而後在泥土地上,用往日的木棍在地上捋思路,直至明月薄紗披在身上,才堪堪弄完。
翌日,公雞跳上栅欄,扯着嗓子,驚醒遲到的東君,而一把稗子也如雨傾天而下,在地上濺起微小的灰塵。
蒼老卻有勁的聲音在潑稗子人後響起,隻聽她道:“怎喂雞吃這個?怪不得養的不如大房,我且教你,你尋些癟谷來喂,準保這雞肥肥胖胖,多下幾個蛋來給懸兒吃。”
頓了頓,又揚聲道:“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還能教你多少,連隻雞都喂不好,實在不知怎麼說你的好,若不是身子骨不好,我幹脆幫你喂得了。”
霎時間,覃氏的臉爬上了天邊的紅色,有些慌忙地看着四周。
農家住房都挨着近,聲音稍微大點,鄰裡八方便能聽個一清二楚,加之這閑言碎語像是蒲草,隻要是有風的地方,即使離得遠,也能很快知曉。
其他家婦人聽後相視一笑,繼續扔着稗子,而老婦人呢,則是走出家門,隔着那泥巴路,與宋氏攀談起來,無非就是嫌棄自家兒媳之類的話。
再瞧覃氏,迅速喂完牲畜後,頂着紅臉逃進了屋内,可宋氏仍舊不放過她,隻聽她的聲音再度高了許多,道:“看,還說不得了,我家這二房生不出兒子,恐就是她這個性子作怪,偏還運氣好,撿了行懸這讀書料子,隻是不知以後考得咋樣。”
随後又是一陣笑聲,隻是其中是否夾雜其他,就不知曉了。
覃氏默默收拾好屋内,恰好對上将将起床的陸星璇,道:“懸兒,餓了吧?我這就燒飯。”
“娘。”陸星璇不忍覃氏紅了的眼眶,上前抱住她,道:“你且休息,剩下我來做就好。”
随後強硬地讓她坐好,自己就端着刷完鍋的泔水出了門。
恰好此時陽光刺眼,陸星璇眼一閉,将水用力一倒,如殺豬般的慘叫随之而起。
陸星璇猛地睜開眼,壓下心中的快意,焦急道:“祖母您沒事吧?孫兒将才被這太陽晃了眼睛沒能看清你在哪就倒了。”
“唉,早知就不晚上看書了,整得我這雙眼看人都有些恍惚,也不知到時能考到哪門試,若是沒能考得好,孫兒會覺愧對祖母對我的關心。”陸星璇搶在宋氏開口前道。
陸星璇的話中帶有不少意思,一些婦人躲在門外聽得壓不下嘴,平日裡大家夥的趣味不過就是東家長西家短,一張嘴一張嘴傳出來的,而今能當場看,更是有趣。
宋氏張了張嘴,想到往日陸飛光說的話,隻得咽下去不少,讪笑道:“那懸兒還是早些睡好,莫要熬壞了眼睛。”
“多謝祖母提醒,隻是我怕我這不趁晚上多學點就趕不上川兄和林弟了,畢竟不同家的條件不太一樣,能給我的也就不一樣。”陸星璇假作落寞。
宋氏被她說得有些心慌,讓他好好學不是,讓他好好休息也不是,想說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回去,空留沉默。
陸星璇心底冷笑,又看向附和宋氏的婦人,道:“各位大娘,你們事都做完了嗎?哦對李大娘,前幾日夫子讓我告知您,你家風兒有幾門功課沒過,您看看該怎麼處理?”
點名姓的那家最愛攀比,常說自己的孩子比陸星璇還行,日後陸星璇恐是給她孩子提鞋都不配。
那婦人被這麼一說,臉上自是青一陣白一陣,又見其他婦人并不打算幫腔,隻好扯起一抹難看的笑容,道:“我會去管教管教的 。”
随後腳底如同抹了油,逃也似的進了屋,而其他婦人呢,也自然知道自己家中長短肯定傳了出去,為防止被明面指出,也快速躲進了屋。
愛看熱鬧的也不乏有男子,見婦人如此,其中一個大笑道:“心眼怎的如此小,多留下來說說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