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局的人早早就摸清了這葭州府居住區的布局,總能在快被追上時又鑽入偏僻的小路。
好在陸星璇體力尚好,且内心強大,否則被這麼溜下去,換誰都會崩潰。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就在黑衣人再次消失在拐角,橘黃色的天光漸漸轉為深色,陸星璇不得已分出部分心思去想頗具辦法。
抓住黑衣人最好的時機,就是在天黑之前,否則一旦進入黑夜,她就會從獵手變為獵物。
大腦極速運轉,跳上牆觀察動向雖然好,但是這不僅會吸引牆内人的注意,還會主動暴露自己的位置。
萬一他有同夥,那就完蛋了。
那麼該怎麼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抓住他呢?
陸星璇緊盯前方狂奔的人。
隻看背後的話,身形大概比她高了一個腦袋,即便風吹鼓着衣物,卻也會在某個時刻顯現出對方的身形,而黑衣穿在他身上,就像搭在衣架上。
冷風灌入她的眼睛,不得已眯起眼來,陸星璇忽然注意到他跑步的腳,左腳踩得很實,而右腳看似全掌落地,可用力點卻在腳後跟,且右腳擡起的速度也比左腳快。
這麼一來,此人是個跛子。
陸星璇心裡頓時就有了辦法。
健全人跑步時都怕有物體突然出現,跛子會更注意這一點,當物體出現時,身體會往好的那條腿的邊傾倒。
陸星璇抓住這點破綻,順手抓起别家門口存放的木棍,像抛保齡球般,使出全身的勁往他的右腿扔過去。
翻滾的木棍在下坡的速度快于人的速度,更何況這條幽閉的巷子還是樓梯。
那黑衣人似有所感,扭頭往後看了眼,見到木棍沖他滾過來,驚得往左邊倒。
就在這時,陸星璇從樓梯上一躍而下,看上去與夕陽齊平,天光柔和地包裹着她,像對自己的孩子那般溫柔,喚來風拖住她。
那一刻,陸星璇感覺在天空中騰飛,春風撩起她的碎發,又悄聲對她耳語,略微的慌亂即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勇氣。
她鼓足了氣,在黑衣人驚恐的目光中,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伸出雙手如同想要抓住獵物的老鷹似的,惡狠狠撲倒他。
陸星璇緊緊抱住身下的人,又因用力過頭,二人在地上翻滾好幾圈,塵灰四起,看不清人的臉。
“老實點!”陸星璇整個人騎在黑衣人的身上,使了牛勁按住他的手,叫他毫無反抗之力。
許是落地時,黑衣人做了肉盾,在陸星璇壓住他時,他哎喲好幾聲,陸星璇這才發現,此人好似骨折了。
但不敢大意,她小心翼翼地從身上掏出繩子捆住他的雙手和雙腳,生怕他逃跑,後而利落地掀開了他的蒙面黑布。
在扭打過程中,陸星璇早就趁機把他下巴卸了,免得他嘴中□□藥,使得她們的努力白費。
而現在陸星璇和他大眼瞪小眼,被卸的下巴垂着,黑衣人的嘴巴張得很大,吞不了的口水快要溢出,反倒顯得他眼上的傷疤都不恐怖。
陸星璇嫌惡得不願再看。
因動靜太大,周遭的院落裡頓時響起了罵罵咧咧的聲音,更有甚者推開門想要指着人大罵。
可在看清狀況後,不由得一愣,連忙關上門。
陸星璇垂下眼,自動忽略那些難聽的聲音,開始琢磨怎麼把此人扭送到提刑按察使司去。
就在這時,一道驚訝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極為青澀,聽上去倒是很悅耳,隻是說的話讓陸星璇警覺起來。
“方大叔?”青年躲在門後,眯着眼試探道。
身下的人本還在掙紮,聞言一僵,竟扭頭看向牆壁。
陸星璇擡眸望去,許是眼中的不耐太過明顯,又或是氣場太大,那位年輕的郎君竟抖了抖,躲在門後隻露出半張臉來看她們。
怎麼又是眯眯眼,她不耐的情緒越來越強,最近被這些眯眯眼整得實在太過痛苦,不過……
她看見此人臉上的迷茫似乎更多,像是近視?陸星璇一時間不太确定,實在是太久沒有遇過近視的情況,又離得有些距離,不大好判斷。
“啊啊啊。”
陸星璇思緒被黑衣人小聲的叫聲打斷,看上去似是想要對陸星璇說甚麼,可這麼一動,他嘴裡的口水也被蕩了出來,流了一地。
黑衣人羞憤至極,隻見臉都漲紅,可還是繼續叫着,似是想說甚麼話。
陸星璇瞥了他一眼,想來這黑衣人不願被眼前的青年看見,于是很快将遮簾布負在他臉上,隔絕對面打探的視線。
誰料這樣的做法非但沒有勸退他,反倒是壯了他的膽,那人猶豫片刻,竟大步朝她們二人走來。
“方大叔。”他的語氣堅定,像是确認了身下的人就是自己認識的人,說完,又沖陸星璇點頭。
陸星璇見其一臉嚴肅,隻覺莫名。
“我叫許未俗,未入俗世的未俗。”許未俗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幫你押方大叔去提刑按察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