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霎時散去,月光如大雨傾瀉,但掉在人的身上是無聲無息的、輕柔的,如同陸星璇的話潤入柳扶月心間一般。
她心尖微微顫動,眼睛輕輕抖落些許月輝,黑長的睫毛向上翹起,遮住的眸光亮起,對上對方投來的溫柔的視線。
其實她的怨氣早就沒了,隻是實在想不通兄長會這般反對,同時也怨自己為何要送他自己繡的制品,若是……
可是轉念想來,這恰好也是契機,她不用再偷偷摸摸去見心上人。
可偶爾會愁該如何讓兄長同意才是。
而如今,她有了主意。
柳扶月抿嘴,酒窩浮在臉上,“多謝陸兄長啦!不愧是您,隻消這麼幾步就讓扶月豁然開朗呢。”
這巷子誰人不知柳扶月是個嘴甜的,陸星璇笑道:“可别因心上人而與家裡人生了嫌隙才是,快回去吧,你兄長定悔死了。”
“嗯!”
那抹綠消失在門後,聽到隔壁院裡響起聲音,陸星璇這才放下心來。
“我們行懸也能獨當一面了。”覃氏悠悠說。
聞言,陸星璇又起身給覃氏捏肩膀,“畢竟我都不小啦。”
“是啊,沒想到過那麼快。”覃氏覆上她的手,感慨道:“從那麼小到現在那麼大,我對你們幾個都關心太少了,也沒想到過你志向那麼遠大。 ”
想來這些年她扛着病體,供舉孩子的學業,不過也是想彌補她對她們缺少的關心。
其他幾個孩子都已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活計,唯有陸星璇還需要她。
覃氏輕拍她的手背,隻是沒想到她也快不需要她了。
像是察覺到母親的心事,陸星璇反握她的手,溫聲道:“行懸一心撲在學業上,生活上實在無法照顧好自己,日後還得勞煩母親多多幫幫我。”
她頓了頓,繼續:“到時去會試,母親雖說陪不了我,但是待我高中,那家大業大,還得母親多多操勞,母親不會不願意吧?”
她含着笑意,與覃氏的目光重合,不經意間能看出對方眼底的淚意,卻又轉瞬即逝。
“你這孩子,隻要能幫上你,我何嘗不願意。”覃氏扭過頭來,小聲道:“還是長大了,知道安慰我。”
“好啦,母親夜深該睡啦。”
夜深多夢,願我親愛的母親,你能睡個好夢,不再為成人的我擔憂。
随着旁屋的燈光熄滅,陸星璇吹滅跳躍的燭火,和衣而眠。
……
馬車簾布高高舉起,一少年郎躬身下車,随後長期執筆的纖細的手懸空往上擡,像是等人搭上。
果不其然,富貴模樣的女娘輕輕搭在上面,順勢下來。
女娘彎眸,象征韻味的細紋浮到眼尾,語調上揚,道:“還是行懸你懂事,走吧。”
陸星璇應聲好,跟在她後面進了威武的知府府。
“那位,知府夫人。”蔣夫人往前方微微擡首,陸星璇順着那個方向望去,一眼就瞧見被人群簇擁着的、身着牡丹紫袍的知府夫人。
她好像若有所感般,探尋的目光投回來,見是誰後,輕輕點頭,以示禮貌,又見到蔣夫人身旁的人,肉眼可見的錯愕,随後朝圍着她的人們說了幾句,就獨自過來。
“李元鈴,好久不見啊。”知府夫人揚眉,稍帶傲嬌道。
陸星璇沒想到還能看到沉穩古人在這個年紀,以如此活潑的語氣出現,頓時來了興趣。
不過颠覆她認知的就是,知府夫人竟當衆稱蔣夫人的閨名,這倒是讓她有了疑惑。
隻見李元鈴也不甘示弱,道:“付慧婷,别來無恙,今日的馬球,你定赢不了我。”
“呵,走着瞧吧!”付慧婷睨了她們二人一眼,丢下一句“記得把你這白面郎君帶上。”就匆匆離開,會客去了。
李元鈴悄聲“切”了聲,轉而背過身,問陸星璇,“行懸,你可會馬球?”
本在饒有興趣看二人如孩童鬥嘴的陸星璇被突然一問,頓時神情愣住,就在李元鈴正要開始苦惱之際,她連忙點頭,“會些。”
前世導師帶她們研究古代娛樂時,還教過一些,馬球大概就是馬上的高爾夫和足球融合版。
于陸星璇而言,算是上手,但是是在那匹馬溫順的情況下。
李元鈴臉上重現笑意,甚至有種勢在必得的興奮感。
不要随便對一個異世來的孩子保佑期待诶,陸星璇有些無奈,眼下隻能竭盡全力,不叫其失望才是。
離打馬球的時間還早,李元鈴叮囑陸星璇幾句,就去尋同她打馬球的班子。
陸星璇隻能獨自在這兒轉悠。
此次宴會來得都是葭州府的高官和其夫人,來的門生還是少的,大多數和她一樣的人都圍轉在高管身邊。
如此以來,她“不得不”貫徹同前世和導師去研讨會的精神——大吃特吃。
宴會的糕點實在精美,陸星璇拾起一塊綠色花朵的糕點,輕輕咬一口,入口先是淡淡的苦味,後而清爽感直沖天靈感,接着就是直擊味蕾的甜味。
古人制法精湛啊,陸星璇幸福得眯起眼來。
“你是李元鈴帶來的門生?”聲音忽然從她身後響起,驚得陸星璇險些噎到,再勉強克制住咳意後,她轉過身,入眼居然是方才匆匆離開的付慧婷知府夫人。
“黃夫人。”陸星璇音色清爽,但眼下卻有些低沉,可見糕點威力,“我是今年府試案首,應是黃大人門生,卻又多守蔣大人照拂,故而鬥膽自稱蔣大人門生,也就随蔣夫人來這。”
付慧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怪不得你在聽到我直呼李元鈴閨名後,露出那副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