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璇原想着剛考完應該不會問她些大問題,誰料甫一進屋,就被問題難倒了。
陸星清坐在鋪了覃氏手工做的坐墊上,手還拉着丈夫孫山,眼底含笑,對陸星璇輕聲道:“我們這一大家子就能是讀書最好,怕你走的時候趕不上這孩子出生,所以想找你給孩子取個名。”
陸星璇下意識望向孫山,隻見他憨厚一笑,道:“我就認得幾味藥材,字都不會寫,這個主意是我提的,想叫孩子能蹭蹭你這個文曲星的才氣。”
她鼻子酸酸的,本還遺憾見不了家裡新成員的誕生,沒想到陸星清會以這種方式讓她參與進來。
她們這般心意,陸星璇實在不好拂,所以道:“我會好好想想的。”
孫山與陸星清相視一笑,後而上前拍拍陸星璇的肩,道:“說來若不是你,我可能就碰不到清兒了。”
陸星璇快膩死在二人甜蜜的眼神中。
孫山夫婦的婚事是在馮橋村舉辦的,那兒有他們的根,覃氏回不去也很是遺憾,但在二人決定從此紮根葭州府,陪着覃氏安享晚年後,覃氏整日都紅光滿面。
隻聽她說:“莫說這些話了,快些來吃飯吧,小孩兒可能都要鬧了。”說着還打趣地看了眼陸星璇,見她耳朵迅速紅起來,又捂嘴笑起來。
自打陸星清二人搬來葭州府後,陸星清找人把石桌換成了更大的,雖說失去了些許情調,卻多了幾分熱鬧。
陸星月咋咋呼呼地端着菜,她帶回來的小狗舌頭搭在外面,一蹦一跳地追着菜香跑,時不時還踩兩腳夕陽拖長的影子。
藤架上的葡萄早已熟透,在中午時覃氏就将葡萄放入井中,這會撈出來已然冰得不行,咬一口下去,暑意霎時無影無蹤。
陸星茵手伸向葡萄,卻吃痛地叫了聲,擡眼看到的是陸星清嚴厲卻又飽含溫柔的眼神。
“你底子差,寒氣重,少吃些這種冰的。”
“知道啦大姐。”她無奈地鼓起腮幫子,看上去像是不服氣一般,可心底卻是暖洋洋的。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有同樣感覺的還有陸星璇,她圍在覃氏身邊幫她打下手,時不時邪惡的爪子還會伸向那麼一兩道菜。
“你個饞嘴的。”覃氏笑道,“少吃些,不然待會可吃不下了啊。”
“知道啦娘。”陸星璇幸福地抱住她的腰,整個頭都埋在她的肩上,“娘你好香啊。”
“快把這些端出去,那麼大人了還黏着我。”覃氏催促道,可手下卻一點沒有趕走她的意思。
陸星璇狠狠一埋,接着又偷吃兩口麻利地端着菜溜了,不給覃氏多說兩句的機會。
“這孩子。”覃氏笑着搖搖頭,開始解了圍裙準備出去。
陸星璇剛一放下,就被陸星茵叫住,進了堂屋。
“三姐,怎麼了?”陸星璇疑惑問道,心裡不免緊張,生怕出了什麼事。
陸星茵搖搖頭,示意不是大事。
“爹他去年十月再娶了,那婦人肚子厲害,這個月就臨近生産,今日我得知二人打算把孩子生了舉家搬來葭州府。”
搬來葭州府意味着會撞見覃氏。
陸星璇不免覺得惡心,陸良山什麼意圖不言而喻。
“有什麼方法能讓他們來不了?”陸星璇喃喃自語。
陸星茵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二人的默契瞬間讓她知道該怎麼做。
“我知道了。”陸星璇輕笑,使點小手段她還是在行的。
陸星茵歪頭笑道:“又要使你那些小把戲了。”
“去你的。”陸星璇笑罵道:“不過過兩日我确實該回去一趟,正好可以會會他們。”
“茵兒!璇兒!”覃氏朗聲喊道。
“來啦!”兩道聲音疊在一起,震得夕陽抖了抖,收回餘晖的速度更慢了,直到她們吃完,這場橘黃的盛宴才将将結束。
是夜,星稀月明。
陸星璇看着案上被她翻爛殼子的書籍,不免喟歎。
來這幾年,這些書就陪了她幾年,沒想到這殼子爛得隻需用手拿起,就可能會四分五裂。
她小心翼翼地翻開老搭檔,認真地為孩子取名。
既要避開長輩名諱,又要找到很好寓意的詞,這倒是有點難倒取名廢陸星璇了。
到了半夜燭火都未熄滅,甚至當她滅燭和衣而眠,入了夢鄉都能夢到許多名字圍着她轉,還有的名字竟開了口,長嘴就叫她小姨。
這般好笑的夢醒來她都隻當沒夢到,可不能說出去,否則得被笑好幾天。
第二日她将名字寫在紙上交于孫山,令他在孩子出生後再打開。
接着找到覃氏,說她要回趟馮橋村處理戶籍一事,到時出發好減少些麻煩。
覃氏沉默一瞬,道:“那你萬事小心。”
陸星璇點點頭,剛要拿起包袱,手心一沉,她看向覃氏。
隻聽她道:“你外祖的墳我多年沒去掃過,這些銀兩你拿着,先當你的路費,有剩的去幫我買些黃紙燒給他們。”
“好。”陸星璇抿嘴,鄭重地點頭,“我會代您去看他們二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