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鏡觀出生的兩個月後,陸星璇接到了布政使的通知。
領取到了趕考的補貼後,陸星璇墊了墊,如果沿路吃少的話,應當是夠的,又去起火牌,不得不歎口氣。
這西南地區地勢陡峭,特别是葭州府,四面環山,進來容易出去難,所以很難修驿站,故而她得翻過幾座大山,才能到驿站坐上馬車趕考。
聽到這消息後的覃氏連忙去問打獵的,在得知要是走路快的話,去驿站大概要半月左右,慢的話可能就要一個月了。
“要不我陪你去吧。”覃氏擔心道。
陸星璇哭笑不得,“那您回來不更艱難,您就放心吧,我肯定會沒事。”
陸星清也道:“行懸不還會點功夫嘛,這樣的話一定不會出事的,您就放心吧,更何況她還是有火牌的學子,其他土匪也會看在官家的面上不會輕易動她。”
“那你何時走?”覃氏還是有些擔心。
“明日。”
“怎麼那麼急?”她一聽更是不得了,蹭得下起身。
“布政使說今年天氣怪異,早些到為好,要遇上大雪封山,可能會趕不上會試。”陸星璇老實道,旋即又寬慰:“好在現在才午時,還能多陪陪您。”
話音剛落,覃氏就沒了影。
“你打得娘措手不及,可能沒辦法多陪她這半天咯。”陸星清聳聳肩,抱着鏡觀去追覃。
陸星璇搖搖頭,開始收拾起她需要的東西了。
回家時她就買了一個類似考試專用背簍,大概就是一個可背的行李箱,不占手但累人。
換洗的衣服抱在懷裡,熟悉的清香擠滿她的鼻腔,雖然布料有些粗糙,但是上面的一針一線卻是覃氏辛苦縫來的。
穿久了的話隻會覺得舒服。
疊好放到背簍中後,接着就是書了。
如果要把所有書都帶着走必然是不現實的,站在桌案前,陸星璇摸着下巴思考片刻。
幾本書被她抽出,赫然時她的本經以及經義注解。
害怕路上下雨,陸星璇又仔細地把它們裹好放在衣服上面。
這些操作下來,陸星璇恍惚中還以為她要離開家去上大學了,後又搖搖頭,笑自己這麼多年還是喜歡把過去和現在連在一起。
她的目光落在書上,寒窗數年,隻為登科及第,而她為了那一刻已準備許久,快了,隻要不松懈,她們家從此不用再愁生計,不用再怕被人嚼口舌。
“行懸。”覃氏端着盤子進來,道:“這路上恐怕沒幾家店,所以這些幹糧你揣好,欸要是我身子好點能和你一起去京城就好了,這樣你會試三天的吃食,都能由我準備。”
思及此,又是陣惆怅,陸星璇試圖緩解氣氛,道:“那娘日後就算住大宅子也給我做飯好了。”
陰郁一掃而空,覃氏道:“這是準備不成親了,你呀。”她刮了刮陸星璇的鼻子,“不過我聽那些說書的說,那些才子很容易被榜下捉婿什麼的,你且小心些。”
“知道啦。”陸星璇乖順答道。
……
翌日天不亮,陸星璇就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第一時間她還以為家裡有老鼠,等舉着書走過去,才發現是在檢查她行李的覃氏。
覃氏強塞了件衣物進去,見陸星璇醒了,道:“我昨晚又給你縫了件厚的衣服,怕你去了那邊凍着。”
她又望向窗外,“還早,再去睡睡,登天亮好趕路我再叫你。”
陸星璇揉揉眼睛,“我還是和您一起收拾吧。”
拿到新衣的時候,陸星璇難免詫異,這料子相當舒服,全然不是她們能買得起的。
覃氏自然看出她的想法,一邊收拾一邊道:“我在家做女紅賺了些錢,托你三姐姐買了這塊上好的料子,你放心,我也正在給你姐姐們織。”
陸星璇忽然想到昨夜有間屋子的燈遲遲未息,一瞬間濕了眼眶,忽然明白什麼叫做“臨行密密縫。”
“你這個吃的一定不能沾雨啊,不然它發黴就不可以吃。”
“嗯嗯!”陸星璇如搗蒜般點頭,生怕覃氏看清她通紅的眼睛。
“娘!三姐姐來信了!”
一句話讓還在忙的女娘們齊齊放下手中的活,如潮水般湧入院子裡,幾雙漂亮的眸子盯着陸星月手中的信。
陸星月咳咳幾聲,表情很莊重地把信遞給陸星璇,由她念給大家夥聽。
晨曦悄然爬上每個人的肩上,影子被它拉得很長很長,成了幾座巍然不動的高山,直至最後一聲鳥鳴落下,那幾座山又變回影子晃了晃。
她們的眼底已然都噙滿淚。
這封信她們等了好久好久,終于在陸星璇要走的這一天,它來了。
覃氏避開衆人擦淚,穩住聲音道:“好孩子,能在那樣的環境下走到那個位置,定然吃了不少苦頭。”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顯然在發抖,仿佛再多說一句話,就要洩洪一般哭出來。
陸星璇很早就相信陸星娴在軍營裡有建樹,隻是沒想到短短幾年就當上了把總,這其中艱辛,怕比她更難。
忽然她想起去年夫子曾給她提過,這幾年戰事頻生,有隻隊伍作戰兇猛,其中少不了一位将士足智多謀,如果這麼下去,不出兩年她就能總兵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