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是,蘭姨一個仙,要是因她洩露仙氣,不就得和當年的胧明一樣流落凡間了?
她最擅長吃,吃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可别苦着了蘭姨。
再說了……
留在胧明身側,确實要比别處安全,更别提,這淩空山上到處是美酒佳肴,吃肉都比平常方便許多。
狐狸苦苦說服自己,心道有蘭蕙發話,這大老虎定不會再為難她。
“留她還不容易。”胧明淡哂,“說來,這些天恰好是黃泉府的擇安節。”
“擇安節,賞魂花最好的時候。”蘭蕙懷念道,“往年擇安節時,天上仙神必會結伴到九泉賞魂花。”
“不過近日仙界大亂,天門設禁。”胧明眉梢微擡,“怕是無人賞花,我也不好混入其中。”
蘭蕙皺眉。
“無妨,我另尋法子。”胧明不以為意。
濯雪尋思,能進最好,她上回就沒進成,也不知裡邊是怎樣的風光。
胧明轉而從袖中摸出一物,抛向蘭蕙。
小小一枚,濯雪未能看清。
蘭蕙忙不疊接住,看着手裡的玉珠面露不解。
“玉中有我的靈氣,你用此物傳訊予我。”胧明道。
殿門忽被撞擊,有妖急慌慌道:“妖主,方才似乎有仙氣。”
狐狸吓得直起身,下意識屏息。
“是你嗅錯了。”胧明傳出聲音,繼而看向蘭蕙。
蘭蕙再如何不舍,也不能多留,她移開目光,不敢多看濯雪,唯恐多看一眼便不想走了。
半晌,她攥緊手中玉珠,歎道:“我先行一步,若有消息,定會告知。”
胧明揮手扇出一道勁風,撞得銅門微敞,“請。”
也就一眨眼,蘭蕙化作白霧,款款輕輕地逸出銅門。
濯雪的心也跟着飄了出去,後腰冷不防被點了一下,吓得她趕緊回魂。
随之又是不輕不重一拍,像凡人哄弄襁褓那樣,銀發妖主倏然低頭,發絲近乎将她全部籠罩。
濯雪大氣不敢出,蘭蕙前腳剛走,也不知這虎妖要對她做些什麼。
“會彈琴會舞劍嗎。”胧明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狐狸支支吾吾:“彈琴不會,會彈弓,舞劍不會,倒是在凡間偷學了舞獅,大王想看?”
少頃,胧明淡淡道:“是我魔怔了。”
狐狸警覺,莫非胧明有一瞬将她當成珏光了?
那年死的人不計其數,她若是珏光……
她若是珏光,定要叫這大老虎知道,什麼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無須緊張,我會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萬不能把你養壞了。”胧明徐徐而言,吐息落在絨毛狐耳邊,每吐出铮铮一字,狐耳便動上一下。
最好說到做到,狐狸将話全悶在肚子裡。
“怎不出聲?”胧明坐回骨座,單手攬着白狐,空着的那隻手施出妖力。
殿中吭哧作響,坍陷處沙石滾動,如成千上百隻蟻,彙向原處。
泥坑填齊,裂開的石闆也回複原貌,一道裂紋皆無。
濯雪看傻眼,後腰又被輕拍一下。
狐狸終于口吐人言:“好吃好喝供着,也不将我架到半空晾曬了?”
“隻要你不胡作非為。”胧明幽幽道,“比如做些亂翻亂撬的事。”
濯雪自然不敢,那白玉鈴蘭看一次就夠了。
“這随侍你也得當好了,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半刻都不行。”胧明定下規矩。
濯雪心下咕哝,盤你身上行不行,我不必走路,你還能時時瞧見我,雙赢。
不過狐眸一轉,濯雪說的是:“此事簡單,還有呢?”
“身上有任何異樣,都得和我說。”胧明道。
濯雪狐疑,“渴了饑了都得說,身上癢癢也得說?那可就多了去了,此刻正好就有異樣。”
腳底癢,想開溜。
“事無巨細。”胧明冷不防将懷中狐狸翻了個面,掌心循着狐狸胸腹柔軟的皮毛,安閑自得地往下捋,好整以暇地問:“此時是饑了,還是渴了?”
狐狸僵住。
胧明掌心的熱意好似能透過皮毛,一點無遺地熨上她身,她腰腹被輕撫了個完全,尚分不清是酥是癢,她便想将自己全部托出。
她當自己是一方染綢,輕指撮折擠揪,還需在溫水中打濕浸軟,要面面俱到,方寸不落,紅濕春羅,俯仰生香。
可她根本不清楚,得是怎樣的姿态,才能做那軟春羅。
在胧明收掌的一瞬,她愕然思及,凡間話本裡寥寥幾筆的“交歡”。
幸而濯雪此時是狐态,若是人形,怕是已面紅耳熱地大步跑掉。
莫非年歲到了,時節也到了?
壞了,她如今可一點也不想摸老虎屁股了,不知還能同誰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