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遼接過手機。“可以啊你。”

穆高默默将手機收回兜裡，他和楊正德這麼久的交情，說不失望都是假的。穆高也在暗裡勸過對方，希望他能回頭，但不知道楊正德是真沒聽懂他的暗示還是裝作沒聽懂。

穆高借口還有其他事，離開教室來到走廊的盡頭，他點開聊天框寫了又删，删了又寫，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将信息發了過去。

如果楊正德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向被抄襲者道歉，那他就把照片删掉，他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跟對方撕破臉皮。

穆高盯着手機上的屏幕有些出神，他不明白曾經那個揚言要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最好的師範大學的人，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手機提示音将穆高的思緒拉回。

「我不後悔我曾經做的一切，我切切實實感受到了榮光和掌聲」

「但那榮光不屬于你，那是你偷來的」

「穆高，如果你要去揭發我，你盡管去，我不怨你」

穆高沉默着按下關機鍵，黑暗的屏幕上倒映出他毫無表情的臉。

或許他兩，本就該分道揚镳。

“你剛去哪兒了？明皓說他們已經把證據都整理清楚了，下午放學後就來找我們。”陳遼擡頭望向穆高。

“宿主，你明知道他去幹什麼了你還問。”96号雙手環胸靠在桌邊。

楊正德畢竟跟穆高做了這麼久朋友，明皓甚至暗地裡問過陳遼，穆高是真心實意想幫他們，還是潛伏在這裡實際上跑去給楊正德通風報信。

陳遼說他相信穆高，他覺得穆高不是黑白不分的人。

實際上，陳遼說的是對的，穆高偏心自己的朋友，但現在，楊正德對他而言已經算不上是朋友了。

“接了個家裡的電話，沒什麼。”穆高沒有跟陳遼說實話。

陳遼起身拍了拍穆高的肩膀以示安慰，任誰知道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變成現在這樣都不會好受。

就在陳遼準備離開教室的時候，穆高反手抓住他的手。“我們先不找老師行不行，沒準楊正德真的能改呢。”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那個女孩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也讓明皓背了處分，但給他一個改的機會行嗎？”穆高突然改了主意。“我去找他，如果他還不願意道歉的話，我們再找老師行嗎？”

陳遼平靜地望向穆高，看來這件事對穆高的打擊真的很大。

“沒事，我們都等你。”

穆高罕見地逃了午自習，以前都是穆高幫陳遼應付檢查的老師，這次輪到陳遼幫穆高應付老師了。

穆高将楊正德拉到沒人的角落裡。“其實你也不想這麼做的對嗎，其實是向良文逼你的對不對？”

楊正德甩穆高的手。“不是，是我自願的，是我主動找上向老師的。”

“這件事情一旦被老師知道了你的前途就毀了你知道嗎？你還要一錯再錯嗎？”穆高将心底的怒火全都發洩出來。

“照片你拍到了吧，你把照片删了不就沒證據了嗎，可是你做得到嗎？”楊正德替對方回答。“你做不到。”

穆高開口反駁。“你去道歉我就能做到。”

“穆高，我做不到，我不會允許自己低頭的。”楊正德向後退了兩步。“是，東西是我偷來的，鮮花和掌聲也是我偷來的，那總有一刻他們是真真正正在敬仰我。”

“你錯了，沒有一刻的榮光是真正屬于你的。”

穆高丢下這句話就走了，楊正德變了，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懷揣着美好理想的少年了。

下午明皓來找他們的時候還帶了一封檢讨。

穆高指向那封檢讨。“你還寫檢讨幹什麼？”

“我想撤銷處分啊，總不能讓處分跟着我一輩子吧。”明皓将自己的檢讨折疊好。“我問過主任了，我已經度過了考察期可以申請撤銷處分，而且主任說我這段時間表現良好，學習态度端正，還在運動會上拿了獎，隻要态度誠懇，再把材料交齊就能撤銷。”

明皓擡手伸了個懶腰。“我們班主任最近也在表揚我學習認真，他說今晚上晚自習的時候就把書面證明給我。”

“我也是個知道進取的人好吧。”說完明皓就向教室外招手。“這個女生就是被楊正德抄襲作品的女生。”

據女生自己講述，當初是她的語文老師推薦她去報名參見這個作文比賽，但她将初稿交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巧被向良文看見了。

于是向良文借着自己有帶教經驗的理由提出想要指導該女生，她的語文老師想着向老師的資質比自己高，說不定能給女生帶來更大的幫助，便答應了下來。

向良文也确實給女生提供了很多指導，而女生也順利通過了初賽，于是她便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決賽中，卻遺憾落選。剛開始她以為是她技不如人，抱着虛心求學的心态她點開獲獎作文，卻在裡面找到了一篇格外眼熟的文章。

她幾乎是顫抖着身子将文章看完的，除了中間部分段落有些許修改，其他地方都是原文照搬。

她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寫出的文章被簡單修改後就冠了他人的姓名。

當她帶着怒火找向良文讨要說法的時候卻被對方敷衍過去，說她去舉報也會因證據不足被打回。

她去找過自己的老師，而自己的老師也在向良文的威脅下勸她放棄，讓她着眼其他比賽。她嘗試給比賽官方發郵件，或許每天向官方發郵件的人太多了，導緻她的郵件石沉大海，久久得不到回複。

“這哪兒是抄啊，這不直接就是偷了嗎？”明皓臉上是藏不住的愠色。

穆高将手機拿出，把照片傳給陳遼。“照片傳給你們了，你們去找老師吧，我待會兒還有事，就不去了。”

“還有，關于楊正德的事，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原不原諒是那個女生的自由，但作為楊正德曾經最好的朋友，這聲“抱歉”他要說。

明皓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陳遼伸手制止。“讓他一個人冷靜會兒吧，我們先去，再不去就要上課了。”

明皓帶着女生直接找到了主任辦公室，正巧此時主任也在辦公室内。“明皓？又闖什麼禍來找我自首了？”

“哪兒能啊主任，我最近乖得很。但确實是有點事情需要你的幫助。”明皓趕忙将自己的來意交代清楚。

主任聽完後忍不住皺眉。“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當時不腦子一昏直接去将人打了嘛，不過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動手打人是非常不好的行為。”明皓突然立正以表自己反思的決心。“而且當時手裡也沒點證據啥的，也不敢說啊。”

“有什麼不敢說的，遇到問題找老師，老師就是你們最堅強的後盾。”主任指向明皓。“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及時向老師反饋。”

明皓谄笑着。“下次，下次一定及時反饋。”

主任突然嚴肅起來。“什麼下次，沒有下次！我們要堅決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同學你放心，老師在這裡向你保證，我們絕對會重視起來，調查清楚。”

随即主任向明皓伸手讨要他們收集的證據。“這位女同學證明自己是原創的證據很充分，但你們拍攝的這個照片還不夠。”

就在主任思考要不要把楊正德喊到辦公室來的時候，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來人正是楊正德。

“來得正好，省得我們去找你了。”明皓将楊正德拉進。“你承不承認你剽竊了别人的作品，你要是不承認……”

“我承認。”

正準備放狠話的明皓：啊？就這麼承認了？

楊正德環視一圈沒找到自己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