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6日,上午08:27,L市步山區,天星街道愚人街道交彙路口】
盲燈對面有一家餃子館,徐子琳早上以出門吃早飯為由,拿着一面馬口鐵小鏡子出了門。
她點了一份水餃,背對着街道坐在了門口的凳子上,拿出鏡子湊近,假意檢查自己的眼睫毛,然後調試了一下鏡子的角度,确認可以從鏡子裡看到盲燈。
如果老貓今天在店子裡,喬白是無法過來的——而且現在徐子琳也已經确認,老貓此刻人就在店子裡,因為從小區裡出來往愚人街口穿行過來的時候,喬白就叫住了她,說自己已經無法再往前了。
所以現在的徐子琳,大概處在“孤立無援”的處境中。
鏡子裡的盲燈普通又祥和,跟左鄰右舍的店面挨在一起,絲毫沒有突兀的地方,鐵灰色的卷閘門懸上頂上,擺放的商品琳琅滿目地缱绻伸展到了門口,亂序之美無比誘人。
喬白口中的小店長正在門口伸懶腰,然後轉身去逗鳥籠裡的鹦鹉。
天氣很好,陽光明媚。
那隻色彩鮮豔的鹦鹉在一堆鋼筋鐵架中尤有生氣。
她本無心吃餃子,所以一口一個囫囵吃完,繼續緊張又小心翼翼地盯着鏡子,大約十分鐘後,一身糙漢形象的大叔從店裡走出來,然後跟小店長打了身招呼就外出了。
徐子琳思緒回籠,跟了上去。
男人沒有使用自己的代步工具,而是去搭了地鐵……
【2021年7月26日,上午10:50,L市彙元區,麒麟一街橙紅桔綠藝術中心】
畫展第四天,前來看畫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依舊不乏記者。
何純坐在熊安安身邊陪熊安安應付着那些記者,她一開始以為熊安安面對某些不懷好意的記者的刁鑽觸及傷心事會失控,所以這幾天她一直陪着熊安安。但是熊安安很冷靜,面對那些攻擊也四兩撥千斤一般化解開,她不由得盯着熊安安感慨道:“你好像變了很多,又或許我從未了解過你。”
熊安安和她們一起住學校宿舍的時間并不長,在她眼裡,熊安安不說沉默寡言,但幾乎不主動與人溝通,所以她以為熊安安不善言辭。
熊安安應付完所有記者,終于松了一口氣:“可是這樣好累,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遠是我給你的初印象那個樣子……但是畫展是我執意要開的,我得面對所有的結果。”
熊安安垂下眸子,眼底卻是一片陰翳的暗流湧動。
她其實也是在“釣魚”,她想看看是否會釣出和殺害許寶華的兇手有關的人物。
許寶華的信息全部在網絡上曝光,殺害了她的人自然能從各大平台上的新聞裡了解到自己殺了怎樣的人,而這時自己堅持布置這個以許寶華的名義為李滬淞開設的畫展,不知道能不能吸引兇手前來看戲。
這樣想着,就看見魏心怡和邵閑在門口探着腦袋用手指敲着門:“可以進來嗎?”
“啊姐姐們,請進!”熊安安條件性反射般迎上去:“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想着你還要不要幫忙,我們手頭的事弄完了,就過來看看。”
“畫室的事……”熊安安欲言又止。
“沒事,還沒開始上課,還是停頓休整中。”
她們閑聊着,從接待室走出來走到展廳,熊安安迎面撞上一個女孩的視線,她有些疑惑地盯回去,卻很快想起來自己辦畫展的目的,登時心理警鈴大響。
她停下腳步,卻看見那個女孩像是得到了什麼正确的指令一樣,堅定不移地朝自己走過來。
“請問有什麼……”“我叫徐子琳,請問你是熊安安嗎?”女孩打斷了熊安安的開場白,單刀直入、自報家門。
“我是。”
面前自稱徐子琳的女孩看上去身體狀況并不太好,黑眼圈很重,臉色慘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鏡片後那雙烏色的眼睛看起來是失焦的,卻鈍如冰錐一樣錘着熊安安的心。
“我很喜歡這些畫,我可以和你聊聊嗎?”可是下一秒,徐子琳突然很明媚地笑起來,那一刹那,熊安安都以為剛剛徐子琳身上那來自瀕死之人的枯槁氣場是她的幻覺。
“……可以啊。”于是乎她還沒有來得及拒絕,就好像下意識答應了。
“我帶你去看我最喜歡的一副畫。”徐子琳收斂笑容,她實在沒有力氣笑成那樣,說話的聲音也變小了些,還沒等熊安安說完,徐子琳就已經将她帶到了一幅畫面前。
這幅畫是許寶華最喜歡的畫,也算是許寶華與李滬淞的定情之作,是許寶華看了李滬淞畫的這一幅畫後開始和李滬淞熟絡起來的。
“你或許不懂李滬淞,那你一定懂寶華姐姐。”熊安安一想到這幅畫至今還是許寶華的桌面壁紙,心理再酸澀也因為溫馨的回憶湧上一股甜來。
“你想找兇手嗎?”
“什麼?”
“你會什麼要開這個畫展,隻是想完成許寶華的夙願嗎?還是有别的私心在?”徐子琳淺淺彎着嘴角看向熊安安,這是她最大力氣的社交邀請,“10:13的時候曾有一個穿着湖藍色T恤,藏青色過膝休閑褲的中年男子,他是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并且疑似殺害許寶華的兇手的背後之人……”
徐子琳知道自己空口白牙告訴給另一名受害者朋友這件事多麼荒唐不理智,但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多麼理智的人。
她也是一個受害者,一個無法冷靜的受害者。
熊安安的手和臉上的表情逐漸僵住,徐子琳能感受到,但她沒管,她繼續往下說:“但是我們沒有證據,而且我們沒有力量。”
熊安安不由得急促地深呼吸着,她真的等到了,但是不僅等到了自己的目标,雖然有錯過,甚至還等到了自己的同盟:“你想怎麼做?”
“找不到證據,我們就創造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