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盡宜還是停下,看了過去。
積雪的山洞裡,窩着一個衣着破爛,渾身髒兮兮的女孩。
她骨瘦如柴,小腿甚至隻有他手腕那般粗細,整個人倒在雪中,渾身凍的青紫可怖。
女孩擡着手,似乎想要去抓他。
江盡宜驚訝于自己為何會被看見,很快,他便發現了原因。
女孩快要凍死了,而她的魂魄在即将離體的瞬間,看到了隐身後的他。
但江盡宜術法精妙,無論是修士還是妖鬼,都很難看破他的術法。
除此之外,他還注意到了這山洞的異樣。
山洞本不應該是這麼小,似乎是因為大雪,将山洞壓的無法承受,坍塌了下來,但坍塌的山石卻避開了女孩的位置,并未傷到她。
江盡宜想,這應該是屬于她的氣運。
所以才會在雪崩時沒有傷及要害,在即将凍死時,遇到了他。
江盡宜一向都喜歡順其自然。
他覺得,能以這種方式遇見這個女孩,是女孩的運氣,也是一種上天安排的命數。
況且,收養一個弟子或兩個弟子,對他來說沒有區别,也并不是什麼負擔。
江盡宜沒有再猶豫,從雪中将女孩抱起。
他把她帶上了山,收為弟子,為她取了個小名簌簌,親自照料她長大成人。
“師尊?”有人輕輕喊他。
陵音見江盡宜似乎在回憶什麼,便擡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在想什麼?”
江盡宜收回視線,看着陵音搖頭:“沒什麼。”
“師尊,你還沒告訴我呢。”陵音仍舊不依不饒:“為什麼我是例外?”
江盡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明眸皓齒,靈動可愛,與初次見她時,那副瘦弱凄慘的模樣已經完全不同。
她有在健康的長大。
江盡宜抽回思緒,聲音溫和:“也許不是例外,而是上天眷顧你。”
這話陵音聽的雲裡霧裡,着實摸不着頭腦。
但江盡宜并不準備再解釋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穹頂,有烏雲飄來,半遮住了月亮。
他提醒陵音:“該回去了,等會兒可能要下雨。”
陵音點了點頭,跟着江盡宜回到宗門。
她向江盡宜道了别後,便回到了自己房中。
前半夜她本就睡得不安穩,如今尋了江盡宜後,心情被安撫了一番,這會兒也有了困意。
她捏了個淨塵訣上床,倒頭便睡了。
翌日。
陵音一大早跑去給江盡宜挽發。
上一世她不愛修煉,極為注重打扮,每次跟着謝懷霁下山都會買很多簪花發钗,還學會了很多挽發的方式。
她站在江盡宜身後,看着他散下來的銀絲,突然便覺得江盡宜數十年如一日,隻挽着同樣的一種頭發怪單調的,便想着給他挽個新的頭發。
陵音并未告訴江盡宜,而是自己默默的動手。
這次挽發的時間比以往的要長一些。
江盡宜雖然疑惑,但也隻當是陵音拖拉了一會兒,并未問她。
可直到他看到陵音站在他身側,勾起他的一縷頭發,開始編辮子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攔住了陵音。
他抓住那縷辮子,對着陵音道:“簡單挽起來就好,不用這麼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陵音真以為他怕麻煩,便推開江盡宜的手,繼續編:“我辮的可快了,一會兒就好,不耽誤師兄給你請安。”
“......”江盡宜一時不知道要如何接話。
眼看那縷辮子馬上要編成,江盡宜隻好擡手抓住陵音的手。
她的手很小,能被他完整的包裹在手中。
“簌簌。”他微微歎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不要編了。”
陵音這才聽出江盡宜語氣微妙的變化。
她看了一眼江盡宜,又看了眼他發上的辮子,這麼看,确實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突兀。
而辮子的尾端,是将她抓住的江盡宜的手。
體溫一如往常那般冰涼刺骨,她卻能從中感受到到一絲用力,像是怕被她再次推開。
确實是很抗拒了,平時師尊對她,可從來沒用過這麼大力氣。
陵音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後她又立刻抿了抿唇,收斂了笑意,看向江盡宜:“師尊,這辮子你不喜歡嗎?”
“沒有不喜歡。”江盡宜輕聲道:“隻是不适合。”
但陵音沒信,趕明兒她要是說給江盡宜編一個适合的辮子,照樣還是會被拒絕。
“好吧。”陵音隻好将那辮子給拆開,小聲感慨道:“原來師尊也有不喜歡的東西,還以為師尊對任何事都不在意呢。”
江盡宜隻是笑了笑,并未接話。
陵音把編的辮子全都拆開,老老實實給江盡宜挽了個尋常的發。
剛挽好頭發,便見外頭傳來腳步聲。
“師尊。”是謝懷霁的聲音。
江盡宜起身往外走,陵音也跟了上去。
剛一出門,陵音便微微愣住。
來給江盡宜請安的不止謝懷霁,還有他身後的姜曦則。
她還以為姜曦則要等下午,沒想到一大早就跟着謝懷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