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音并非是岔開話題,她意識裡完全沒有被江盡宜抓包的窘迫,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他冰冷的唇上。
看向江盡宜的眼神也是澄明清亮,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
江盡宜微微斂眸,眉宇平靜,卻覺得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浮上心頭,像是一種疑惑,但疑惑中又下意識覺得,他有這種疑惑很怪異。
但他并不擅長去分析自己這類情緒。
唇上還明顯還留有那抹轉瞬即逝的溫軟,江盡宜輕輕抿唇,抿去了那抹陌生的觸感。
他還記得陵音方才的話,也記得陵音先前早已問過一遍,但他并無不耐,看着她語氣溫和解釋道:“我的體溫是會比常人更低一些,你若是怕涼,可以避免與我接觸。”
“沒有沒有。”陵音連忙擺手:“我隻是有些好奇而已,但身體涼涼的,夏天抱着才舒服嘛。”
說罷,她又怕師尊以為她是真的嫌他體溫涼,便直接上前去拉江盡宜掩在袍下的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示意他看:“而且我不怕涼的,就是突然碰到會下意識躲開,習慣就好了。”
江盡宜的食指被陵音完全的握住,帶着些溫暖的觸感。
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但他還是不動聲色的将手抽了回來,看着陵音笑道:“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哦對。”陵音側過身,給江盡宜指了指門外:“師兄說有修煉上的問題要問你。”
“嗯。”江盡宜從榻上下來:“先出去吧。”
陵音點了點頭,跟着江盡宜走出房門。
謝懷霁早在門外等一會兒了,見到兩人出來,連忙迎上前:“師尊!”
“修煉上有何問題?”江盡宜道:“是我給你的那本新的功法麼?”
謝懷霁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那本典籍,翻開清心訣那一頁,示意給江盡宜看:“這清心訣我如何都無法施展,還請師尊賜教。”
江盡宜接過那本典籍,翻開看了一眼,便又合上。
他似乎已經對謝懷霁的修煉進度了如指掌:“隻差這一道?”
謝懷霁點頭:“是,就差這一道術法。”
江盡宜:“此術看似簡單,實則是最難的一道。”
謝懷霁驚訝的擡頭看他。
“清心訣乃明心淨氣之術,可祛除雜念,修複道心。修煉之人須得忘卻一切塵世俗念,秉持着純粹的赤誠之心,方能運用施展。”
江盡宜把典籍遞給他:“懷霁,你心太亂了。”
心亂?
謝懷霁其實并不太懂。
何為心亂?
他從來都一心隻想着修煉,并未有過其他的心思。
謝懷霁疑惑看向江盡宜,上前一步低頭:“弟子不懂,請師尊明言。”
江盡宜對他招手,“上前來。”
謝懷霁便走上前來,于他兩步外的距離之處停下。
江盡宜擡手捏訣,自他手心緩慢結起一道金色的印來,那印中浮現一個小字——“降”。
金色的印結在他指尖,江盡宜對着謝懷霁的眉心輕輕一點。
印無形之中穿透了謝懷霁的身子,掀飛了他的青絲,在他身後瞬間幻化出一個等身的印。
“降”字更是明滅忽閃,緩慢的轉動了起來。
謝懷霁隻覺得眉心一陣鑽心的刺痛,他忍不住閉上了眼,死死的咬住下唇,遏制住即将呼出的聲音。
陵音站在一邊,眼裡閃過一抹驚愕。
那印散發出的金光似有形體,沖入謝懷霁的體内竄來竄去,她甚至能看到金氣在他皮肉下沖撞蠕動的軌迹。
謝懷霁的臉逐漸憋出一抹紫紅。
陵音以往從未關注過這些,小時候她也隻聽師尊說,謝懷霁好似生了病,需要每半年給他治療一次。
後來似乎是謝懷霁的病漸漸好了,治療的次數也少了許多。
她隐約記得,當初江盡宜便是如此動作。
陵音微微蹙眉,這是在治什麼病?
她仔細看着謝懷霁,卻見他眉心突然浮現一抹黑紅色的豎紋,那紋路忽隐忽現,似乎極其不穩定。
他身後結的印也在這時轉的愈發快了,謝懷霁體内漸漸的溢出絲縷黑氣,被那身後的印快速吸去。
“降”字從金色也逐漸變暗,最後成了醒目的血紅。
下一秒,江盡宜收回手。
謝懷霁背後的印瞬間破裂逸散,那“降”字也從後直接穿過他的身體。
“噗——”
謝懷霁遏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捂着胸口,嘴角挂着一道血痕,看向江盡宜,狠狠皺起眉頭道:“師尊,我體内的祟氣又不穩定了嗎?”
......祟氣?什麼祟氣?
陵音聽得瞪大眸子,眼裡浮現一抹吃驚。
謝懷霁體内怎麼會有祟氣?
她連忙看向江盡宜,而後者卻隻看着謝懷霁,他淡淡道:“你如今心中雜念太多,祟氣已經再次沖破你的靈台,壓制不了這股祟氣,清心訣學不會也很正常。”
陵音對祟氣之事,一直都很在意。
畢竟上一世困住江盡宜的陣法,便是以祟氣煉化的。
難道這祟氣跟謝懷霁有關?
“不是,等一下。”陵音連忙打斷兩個人,她看向江盡宜,疑惑道:“師尊,師兄體内為什麼會有祟氣?”
謝懷霁聞言看向陵音,突然才想起來這茬。
先前陵音并不修煉,他體内祟氣這件事便并沒有告訴她,師尊為他祛除祟氣時,也曾有意避開陵音。
後來随着他修為越來越高,體内的祟氣基本上便能被他自己壓制,這一來二去,也忘了這回事。
陵音見兩人都沒說話,便忍不住皺了眉,又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不知道師兄體内有祟氣?”
謝懷霁看了江盡宜一眼,撓了撓頭,無聲詢問他該怎麼辦。
江盡宜提醒道:“懷霁,這是你的事,你可以自己說。”
謝懷霁也覺得沒必要遮遮掩掩,便應了聲,看向陵音:“師妹,你之前不是總是羨慕我修煉的快嗎?其實我跟你不太一樣。”
陵音覺得他說的是廢話:“我知道啊,師尊說你是修煉奇才,我隻是個凡人而已。”
謝懷霁搖了搖頭:“我并非是修士,而是一股至惡的祟氣化出的靈智,或許是怕我作亂人間,我才被送到師尊這裡。”
“祟氣化靈?”陵音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江盡宜看向陵音,對她溫和道:“懷霁并未騙你。”
“......”
陵音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她的師兄居然不是人,而是祟氣生出的靈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