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場和裴宿家是兩個方向,即便是最快車速,也得十幾分鐘才能到家樓下。
但裴宿沒有開車,他用盡最快速度跑回家時,時間才過去不到五分鐘。
并且除了額發稍亂,衣角微髒,看不出一點極速奔跑過的模樣。
他站在巷子口感受了一下,最後在髒污的地面撿起一塊小碎花布。
碎花布上有中階詭異受傷留下的氣息。
裴宿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有些憂心忡忡,他往前又走了幾步,确定詭異的氣息就消失在他家樓下的大門口,神情便越發焦慮起來。
他将劍收回脊背,腳步輕盈地爬上樓梯,循着氣息一路追到自家門口。
空氣中還殘留着詭異微弱的氣息,證明在前不久,這隻受傷的中階詭異,或許還有她的同夥,曾來過這。
他們或許打開過這扇門,進入了這間屋子,做了裴宿想都不敢想的事。
裴宿手指輕顫,帶着無盡的戾氣擰開門鎖,另一隻手随時預備着抽出脊背裡的長劍,要将門後的詭異大卸八塊,它最好是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否則…裴宿黑眸閃過一絲紅光,仿佛醞釀着無盡的怒火和戾氣。
客廳的燈亮着,這讓裴宿幾乎感到絕望。
裴宿模拟過門後的無數種可能。
最好的可能性,是程黎仍無知無覺的陷入睡眠,而那隻詭異隻是待在某個角落療傷,或許會挾持程黎威脅自己,但總歸程黎是安全的,他有無數機會可以救下程黎。
但客廳的燈亮着,程黎睡覺的時候喜歡把家裡的燈都關掉,因為那樣比較省電。
他年輕的愛人總是為生活而各種詳細的考慮着。
燈亮着,讓他忍不住想到最壞的可能性···裴宿甚至不敢繼續去想,隻是腦子裡不斷浮現以往他出過的現場慘狀,隻要一想到程黎會變成那個樣子,裴宿幾乎就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殺心。
總之在模拟的無數種可能裡,裴宿最希望是眼前的這種可能性。
溫馨的客廳裡,金發青年蜷縮在沙發之上緊閉雙眼,懷中抱着一個穿花裙子的布娃娃,雖然神情有些不安,但裴宿俯下身子靠近時,能感受到青年均勻的呼吸聲,熱烈的鼻息噴灑在裴宿的脖間。
直到這一刻,裴宿才終于放下始終緊繃着的身體,釋放出一直壓抑在胸腔處的長歎。
裴宿摸了摸程黎散落在兩頰的碎發,小聲道:“幸好。”
接着他又狐疑地觀察了一會程黎懷中的布娃娃,将它抽出來左右倒騰了一會,發現它确實隻是一個普通的娃娃,沒有任何特殊的能量波動之後,才完全放下心來。
程黎失去懷中的娃娃便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見一整天都沒看見的裴宿,迷茫但習慣性地擡起上半身撲進他懷中撒嬌道:“裴哥,你回來了。”
程黎窩進并不暖和的懷抱中,用自己将裴宿冷硬的胸膛暖和了起來,他完全清醒過來,但依舊黏糊道:“我等了你好久,真的好久。”
雖然不是在家等的,但他确實好想好想見到裴宿,想抱着他一起睡覺,一點也不想在外面奔波,更不想理會什麼洛麗塔李由安,程黎是人在外心在家。
在外面的每一秒都感到焦慮。
裴宿伸手有規律地拍着程黎後背,雖然沒有笑容但神情柔和,像哄孩子一樣開口:“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隻顧着加班,都沒時間陪你。”
程黎悶着聲音道:“不對,都是你公司的錯,裴哥,你什麼時候辭職啊?”
裴宿一頓,轉移話題道:“這隻布娃娃哪來的?”
裴宿一直這樣,他們結婚兩年來,程黎從拐彎抹角到直白請求,想要裴宿辭掉現在這份保險工作,因為實在是太忙了,程黎不希望裴宿早早就把身體拼壞。
人類的身體是很脆弱的,雖然裴宿就算把自己搞壞了,程黎也能想辦法把他拼起來。
但最好還是不要搞壞,因為到了那個時候,程黎就得思考怎麼樣才能讓裴宿接受自己和普通人類不太一樣的事實了。
何況,程黎希望裴宿可以多陪陪他。
但裴宿似乎很喜歡這份工作,也不能說是喜歡,隻是每次聊到辭職的時候,裴宿便開始像這樣轉移話題,不願意和程黎繼續深聊下去。
仿佛辭職是一個多麼艱難的話題。
程黎見他不願意多談,也就不願意再追問下去,于是他歎了口氣撿起那個布娃娃道:“一個小女孩送的,大半夜在我們家門口髒兮兮的,我見她可憐,借她浴室沖了個澡,她走之前就送了我這個。”
這話漏洞百出,誰家小女孩沒事半夜敲門,還髒兮兮的又借浴室洗澡,标準的恐怖片開頭套路,程黎不僅開門放人家進來了,還收了人家的娃娃。
放在恐怖片裡,程黎這操作早就死七八回了。
裴宿深知愛人在某些事情上是多麼的天真和遲鈍,剛相遇的時候,程黎因為相貌好甚至會被人騙去酒店開鎖,還是裴宿覺察不對勁跟了過去,把程黎帶了出來。
雖然他很喜歡這樣的遲鈍的程黎,但他更不希望程黎因此而受到傷害。
孩子必須要有防範意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