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他肺部被打破了，大出血。

高暮芸在哭泣，“你這樣是為了什麼？随了你爸心願不行嗎？你聽話點他不就回來了？還有你那張嘴能不能不要那麼嚴實，說點好話不行嗎？看看别人的兒子，多會讨好你爸。”

他好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到底為什麼一定要留在國内？你是不是喜歡上哪個女的了？”

沈億嗤笑，“你兒子都被打成那樣這樣了你關心的隻有這個。”

高暮芸瞬間啞口，在一個小孩面前她竟感到無地自容。

沈億覺得煩了，别過臉，“你出去吧，我要休息。”

高暮芸張了張嘴，終是什麼沒說出口，出去了。

那邊的窗戶開着一個小口，他習慣性這樣。沈億盯着窗外的漆黑發呆，怎麼都睡不着。

他緩緩地坐起，每動一下身體就疼得厲害，他隻能慢慢地挪着走，穿了衣服，搭上一件厚外套，出了門。

他好久沒來這邊了，但那條路他不會忘。

院子裡面的房子亮着燈，他沒進去，在馬路對面的長椅坐了下來。

也不想幹嘛，就這麼坐着。

沈億擡頭一直看着二樓窗戶的燈光，看得入神，連有人走近都不沒發覺。

解嘉木叫了他兩聲，他才回神。沈億有點慌，下意識拉緊衣服，把傷痕掩蓋住。

解嘉木是出來扔垃圾的。

“大晚上你幹嘛一個人坐在這？”她問。

“迷路了。”沈億看着她。你願意收留我嗎？解嘉木。

“迷路？”解嘉木眉頭緊蹙，“怎麼會迷到這裡來？”她仔細一看發現他臉色很白毫無血色，“你生病了嗎？”

沈億把她要摸自己額頭的手輕推開，“有點感冒。”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解嘉木在旁邊坐了下來，歪頭看着他，“所以你就迷路啦。”

“嗯。”

她抿了抿唇，心想，看在你這麼難受的份上暫時不跟你計較白天的事了。

“我幫你打個車吧，感冒了就别在外面吹風了。”

沈億點頭，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解嘉木也沒着急着要起來，她不争氣地想要多跟他待一會。

“你填志願了嗎？”她問。

“還沒，明天發表。”

“那你，想填哪個學校？”

“C大。”

打完他沈興德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不去國外可以，必須報C大。遠是遠了點，但還在國内，他可以随時回來。

“C大。”解嘉木自言自語低喃。這個學校好難考，雖然她成績不算差，可要報考這所大學還是差個百來分，但她又有點小慶幸，在這之前她好怕他會報考國外的大學，那樣他們就很難見了。

“怎麼了？”沈億輕聲問。

“沒。”她吐出一個字，沒再說話。

沉默籠罩了幾分鐘。

她忍不住，問他：“今天放假你去哪裡玩了？”

“跟我爸出去吃飯。”

“那那個...”解嘉木話說一半，忽然緊閉嘴巴。

“哪個？”

她低着頭，半響，才開口：“其實我看到你了，跟霏霏在外面吃飯的時候，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吃飯，她也看到了”，她特意補這一句，“但我們不好意思打擾。”

“那是我爸的合作商，一起吃個飯。”

解嘉木心裡雀喜又不敢表露太明顯，強壓住，看向他的表情冷冷淡淡，滿不在意地噢一聲。

沈億打轉的雙眼在試探她，“你吃得還開心嗎？”

“開心啊。”

開心個屁！還問她吃得開心不開心！解嘉木要氣死了。

“你趕緊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她起身。

沈億剛一動，腿跟肺部就傳來強烈的刺痛，他強忍着站起。

“你等我一下。”解嘉木跑了。他安靜地等在原地。

兩分鐘後那個小小的身影又跑了出來。攤開手心遞給他一瓶藥，“感冒藥，家裡剩的，快過期了。”

語氣倔倔地。

沈億笑笑，拿了過來。

她轉身就走，在她走到院門口時沈億喊她。

“解嘉木。”

“幹嘛？”她不滿地回頭。

“我生日的時候你來不來？”

“看情況。”她開門走了進去。

沈億低頭望着手中的藥瓶。

那天他在日記本寫下這樣一句話：我希望你能看到我隐藏在表皮下的隐喻又害怕你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