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是會知道的,不是嗎?”
不是的,他已經在治病了,頂多一年,他就能治好,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沈億忽然站起來,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樣朝樓上走,出乎高暮芸意料的安靜。
她會怎麼想他?瘋子?變态?
木木,我讓你怕成這樣了嗎?以前不管她怎樣生氣都不會像這次一樣決絕。她是真的怕了,真的厭惡自己。變态,變态。他仿佛聽見她一遍又一遍地在罵。
他攥着被子,想喊,想叫,可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有眼淚在掉。
高暮芸站在房間門口,想開門又不敢開,駐足許久,裡面安靜到讓她害怕。她怕沈億會尋死,心裡那股力量慫恿她推開了門。
高暮芸走進去,發現沈億躺在床上,整個人縮在被子。
她輕聲走過去,坐在床邊,拍了下被子,“小億?”
被子在顫。
“小億,出國好不好?你不是想治病嗎?我都給你聯系好那邊的醫生了,隻要你過去就行了,美國的醫生不比這裡差的。”
“......”
“沈億?等春節後出國留學好嗎?”
“無所謂。”他平淡地說出三個字。
高暮芸怔了怔,接着欣慰地笑了出來,“好,好,乖孩子。”
她看着沈億露出的頭發,在笑,“你好好睡,媽媽出去了。”
他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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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嘉木家的院子外面就是馬路,這會好多車,有點吵,解嘉木出了房間,跟爸媽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
不知為何,她覺得胸悶,悶得慌,就想出來待會。
馮書桃剝了橘子,分一半給她,“你之前的被子被蟲子咬破了,換了新的,要是晚上睡覺冷就多加一張,就放在你衣櫃上面的格子裡。”
“知道了媽媽。”
馮書桃笑着摸了摸她臉頰,“怎麼好像瘦了。”
“有嗎?”
解紹輝也看了她一眼,“是比之前瘦了,學校夥食不好嗎?”
“沒有,挺好的。爸,媽,你們聽說過一句話嗎?”
夫妻倆很認真地看着她。
“有一種瘦叫爸媽覺得你瘦。”
“傻丫頭。”馮書桃揉她頭發,解嘉木笑着窩在她懷裡看電視。
煙花在十二點綻放,預示着這新的一年正式到來。
宋雨霏來了她家玩,還住了兩天,晚上她們熬夜打遊戲,第二天都頂着重重的黑眼圈。
解嘉木總覺得不安,好幾天以來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初十那天,她獨自出門逛街,走走又停停。
直到傍晚才開始往回走,她戴着耳機,走得很慢。
有一個身影跟了她許久,不遠不近。
走過高高的梧桐樹大道,穿過馬路,接着又進入人行道,再往前走,前方是拐彎,解嘉木是無意識的回頭地。
身後的人也沒料到,怔在原地,之間隔着好幾米的距離。
路有點黑,不太看得清他的臉,隻隐約感覺到狀态不好。解嘉木揣在口袋裡的手緊握着晴天娃娃,不安、緊張,沒想過會跟他在這樣的情景下碰面。
他邁腿,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解嘉木下意識往後退,他就立即停下。
“你别退,我不靠近。”
她好想哭,哽咽嗆上了喉嚨。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知道說再多的抱歉都無法彌補,你想要我不再靠近,我向你保證,今天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什麼意思?”
“我要出國了。”
解嘉木緊攥着娃娃,輕輕地一笑,“是嗎?恭喜。”
“你、照顧好自己。”
沉默,持續了有那麼小一會。
“我跟自己說過無數次,不要原諒你,你還有什麼值得我愛的?是以前的你僞裝得太好,把我迷惑了。我為喜歡過你這件事感到惡心,甚至我現在還忍不住喜歡你”,她哽咽了幾秒,“我讨厭我自己,也永遠恨你。從此以後你我一别兩寬,就當沒認識過。”
他下意識向前半步,所有的話到嘴邊,最後隻說得出一句:“對不起,你别往自己身上攬一切錯在我。”
她将臉别過一邊。
他知道自己不該再停留,逼迫自己轉身,朝着前方走。
解嘉木望着他,漸漸遠去,後來他跑走了。她蹲在地上無助地哭了起來。
這年春天,沈億和戎斯思赴美留學,解嘉木回了C大。
就此兩别,相隔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