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卻如往常一樣,看不出什麼異常,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去醫院看了戎斯思,出了醫院獨自在街上散步。他跟自己說不要去找她但身體走的方向卻是她家那邊。
那時已是晚上了,衛市的冬天很冷,他穿了件長的風衣外套,風一陣陣吹來,但他卻不感覺到涼。
沈億沒有想到,一轉頭會在人群中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件白色羽絨服站在人群中央,綠燈亮了,她跟随人群朝馬路對面走,散着的頭發被風吹起,好像挺開心的,腳步輕盈臉上帶着點笑。
他的身體似受到感應般跟随着走向對面。
人行道的行人忽然變少,此時隻有他們兩個,前方的女孩在走,後面的男生雙手插兜不緊不慢跟在後面,穿過一個又一個昏黃的路燈。
馬路中間的地上有幾個鋼琴鍵,她自娛自樂地玩了起來,一跳一跳地走過那些鋼琴鍵,他在後面笑。
等走到那裡,也學着她的模樣,輕輕跳了起來。
沈億繼續向前走,看到她在一個公交站坐了下來。周圍的車來來往往,她安安靜靜坐在那裡,注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耳機裡的歌換了一首。是她最喜歡聽的那首,她細心感受着。
媽媽說等會回去順便買瓶醬油回去。她想着。
忽然耳邊有很輕的動靜,解嘉木感受到了,轉頭看去。
這個公交站很特别,站牌的旁邊立着一個白色的橡膠牌子,上面裝有幾盞小白燈,從這邊能看到那邊的影子,而且它還可以玩,用手戳可以把那個橡膠戳進去一個形狀,持續一會它又會自己恢複原來的樣子。
解嘉木看到那上面果然被戳過來一個洞,像是手指的形狀。
她疑惑地輕輕“嗯?”了聲。
似乎見她沒有回應,對面又在旁邊戳了一下。
解嘉木覺得好玩,笑了,接着起身往那旁邊戳了一下。那邊應該是個高個的男生,橡膠闆不長,隻能看到他胸口,上面是實心的鐵架闆,看不到臉。
在她的旁邊又被戳過來一個洞,解嘉木回應地往别的地方戳,對面跟着在她的旁邊戳了過來,她明顯玩開心了,故意加快速度戳了好多下,沒想到他都跟上了。
最後那下她往那戳時卻戳不動,對面有什麼東西頂住了她的手指。解嘉木好奇地歪頭,雙眸帶着笑意往那邊窺探。
頂上那個燈照得他臉很白,她看到他手指正抵在自己指尖處,側頭淺笑着在看她。他一點沒變,亦如一年前,可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變了,她說不清。
解嘉木慌亂地收回手,表情愣愣地,心卻已經跳得快要蹦出來了。
砰、砰、砰,清晰的心跳聲把鳴笛聲都掩蓋。
她想過無數回,直到真正見到他的那一刻,那些恨意全然消失,她好開心,開心到幾乎快哭出來了。
“好久不見。”
沈億被她呆愣的表情可愛到了,伸手摸了一下她頭。時隔一年,終于跟這個小呆瓜正式見面了。多少次,他都差點忍不住上前跟她說這句話。
“好、好久沒、不見。”她都語無倫次了,解嘉木你在幹什麼!她後悔到簡直想揍自己,不知所措地退到旁邊往那個凳子坐了回去。
她感受到沈億在向自己走來,直到他在自己旁邊坐下來那一刻,她表情呆木地看着前方,心裡已經亂作一團。
“你...”
“我...”
“你先說。”沈億側頭看着她。
“我想說,你回來了。”她不敢去看他。
“嗯,回來挺多天了,今天才閑下來,你呢?”
“我也回來很多天了,今年學校放假早,剛從霏霏家回來。”
“嗯。”
解嘉木給自己鼓氣,終于敢看向他,“你剛想說什麼?”
“想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你呢?”解嘉木覺得他瘦了好多,臉也憔悴。
“還算不錯,就是飯菜吃不慣,自己做,炸了兩次廚房。”
解嘉木嗤聲笑了出來,他也笑了笑。
笑着,忽然變得沉默了下來。
坐在她身邊他能感覺到她的緊張不安,不想她那麼不自在,于是他問:“一起走走嗎?”
她輕點頭。他們起身,并肩沿着路邊慢慢地散步。
距離隔得太近,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像個剛品嘗到甜味的小孩般,開心地,小心翼翼地按耐住自己的手,卻又在期待下一次的不小心碰撞。
忽而一陣強風吹來,解嘉木下意識低頭,沈億也是本能反應拉起衣服擋在她身上。
她還未擡頭,片片白色的小雪花從天而降,跌落至他們身上。
初雪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