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色發帶調皮地躲開少年抓向它的手指，随風飄蕩至劍修台那邊，看着越來越遠的發帶，月朝生漂亮的眼瞳微微睜圓，劃過一絲慌張。

纖長白皙的手指接過飄到眼前的發帶，淡淡的清香拂面，江映棠微怔了下，與緊張的少年視線再次交彙，日光和熙，落在臉頰卻帶着某種灼熱的溫度。

*

無涯賽排名再次刷新，傅祈對上了宋子彥。

衆所周知，掌門首徒、天仙門大師兄傅祈，劍法雖也很強，但比起榜上有名的江映棠與宋子彥，就顯得沒那麼出衆了。

這場比試可以說是押宋子彥的人數占一大半，金銀毫不猶豫地押了傅祈，怎麼着她都不會押宋子彥那個三心二意，傷害大小姐的王八蛋！

台上的傅祈眉眼含笑看向她，金銀不由心跳加速，面紅耳熱。

大師兄......是在看她嗎？

“我也要下注！”身旁響起清脆的聲音，随着來人的靠近，淡淡的幽香撲鼻，沁人心脾。

金銀一愣，轉眸看去，少年的笑靥放大在眼前，眉心朱砂紅得耀眼。于瑛将懷裡抱着的靈石塞給金銀，笑得燦爛道：“我全押大師兄！”

“麻煩金師姐啦！”

垂眸看着這數千塊的靈石，突然明悟了什麼，金銀擡頭，正好看見少年于瑛沖台上揚揚小拳頭，傅祈遞來無奈且寵溺的眼神。

看着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金銀低垂下的眉眼染上層很淡的、不易察覺的失落，才知方才是她自作多情。

大師兄看的人原來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于瑛。

她的心情不受控制變得沮喪難受起來。

比試已經開始了。

與宋子彥過了數十招的傅祈明顯發覺對手不在狀态，他的劍意劃破宋子彥的衣袂，提醒道：“宋師弟，現在可是無涯排名賽。”又慢悠悠補充了句，“若是在戰場，你怕是早就沒命了。”

宋子彥面露慚愧：“傅師兄所言極是。”

可眼睛卻頻頻瞟向另一邊。

傅祈随着他的視線看去，人潮外古樹下的少年少女容色卓越，引人注目。看到自家師妹與那藥童站在一起，傅祈忍不住眉心微蹙，驚詫不已。

這小子是誰？

才冒出來的家夥是怎麼和我師妹搭上話的？

還有，師妹竟然會搭理除了宋子彥以外的男人？！

帶着這份不爽，傅祈招式越發迅猛起來，打得宋子彥節節敗退。

古樹下，江映棠将發帶還給了月朝生。

少年眉目如畫，頰邊帶暈，藏在墨發的耳尖微紅，“江、江師姐，多、多多謝！”

他忙不疊擡手束發，發顫的指尖暴露了主人此刻不平靜的内心。

月朝生懊惱不已，在師姐面前散發本就失禮，如今手腳還不聽使喚起來，還被師姐看到他笨手笨腳的模樣......

感受到面前人的注視，他長而翹的睫毛顫動，月朝生隻覺得這過程格外漫長而難熬。

好不容易紮好頭發，月朝生虛虛松口氣，抿抿唇，羞赧道：“江江、江師姐，方才、抱歉......”

越是緊張越會結巴，月朝生臉紅得更厲害了，垂着眉眼不敢去看江映棠,心中自責不已。

如此靜默了會兒，少女冷不丁開口：“月師弟，你可知通靈者的缺陷是什麼？”

月朝生睫羽一顫，下意識認真答道：“修煉速度、很慢。靈力消耗，會比、會比普通修士耗、耗費得更快。”

他說得磕磕巴巴，卻不見江映棠有絲毫不耐煩。

她說：“不錯，天級通靈者更甚。你可知席長老乃天級通靈者，一直在鑽研能讓通靈者免除自身缺陷的法子？”

月朝生一愣，臉上的紅消退幾分，似乎猜到了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果然，江映棠繼續道：“據我所知，他已經有了适合天級通靈者修煉的功法，你若成為他的親傳弟子，修煉此功法，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雖不知你為何會想拜入我師父門下，但你要明白你以後會是醫修，在丹師那裡是學不到什麼的，”她頓了頓，“作為你的師姐，我還是建議你去席長老那裡。”

少年的臉随着她的話越變越白，江映棠有點于心不忍，可卻不想師弟再走前世的路，因為她受到牽連。

她隻有将師弟遠遠推開，與她隻保持同門那層關系，師弟才能安然無恙，這也算回報了他前世對她的恩情。

“謝、謝謝江，江師姐。”即使江映棠這麼說，少年也堅持自己的想法，他低垂的眉眼溫順無害，“師、姐的好意，我、我心領了，但、我心意，已決。”

見少年冥頑不靈，江映棠不由眉目肅然，語氣中隐有嚴厲，“若是我告訴你，你拜入太元真君門下會引來殺身之禍，将會落得個身敗名裂、屍骨無存的下場。如此，你仍要固執己見嗎？”

月朝生許是因太過驚訝，微微睜眼，那雙黝黑的眼裡滿是疑惑不解。

江映棠：“我是說，假如。”

“是，我還是、會。”少年的嗓音帶着如沐春風的溫柔，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她。

即使前方有荊棘載途，他也會義無反顧向前，隻因前方有那般耀眼如太陽，他所……在意之人。

他的眼眸如星，又似一池柔淨的湖水，泛着細碎的光，溫柔又堅定，令人心醉。

似乎又覺得不好意思，頰邊漾起淺淺的笑渦，腼腆道：“讓、師姐，見笑了。”

少年神秀骨清，皎皎其華。

江映棠不自在地别開眼，“随你罷。”

“日後，莫要後悔。”

她欲轉身離去，身後少年突然笃定道：“不悔。”

江映棠怔忡了瞬，像是再度回到了那個深夜，有個天真又固執的少年也是這麼回答她的。

“……如此甚好。”

她嗓音微澀，想起什麼忽然轉眸，認真而又仔細地打量他一眼，朱唇微啟，緩緩道：“另外，月師弟，”

月朝生登時打起十二分精神，緊張地看着她。

她的眼中似有冰雪消融，唇角揚起一絲弧度，漫不經心中帶了幾分戲谑意味:

“——你頭發紮歪了。”

說罷轉身而去，徒留原地臉蛋爆紅的漂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