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姌再次走到一樓雜物間時,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兔頭管家的頭部萎縮了下去,像被放掉氣的氣球一樣,奄奄一息,苟延殘喘。
上次見他時,他還有餘力掙紮着起身,惱羞成怒要殺掉周姌。時隔多日,他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靠在床邊吐着幾口殘留的氣。
門開了,艱澀刺耳的開門聲聽得人如鲠在喉,心裡刺撓。
兔頭管家垂着頭,似乎對外界的一切信息都不在意了。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膛的微微起伏,險些讓人以為那是具屍體。
周姌:“電鋸人死了。”
周遭寂靜極了,兔頭管家照舊垂着頭,一言不發,對她那句話毫無波瀾。
“鋼琴老師死了,下一個,就是你。”周姌蹲下身,盯着兔頭管家的腦袋,重複道,她忽然輕笑一聲:“放任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合力殺死埃德恩的黛西阿姨。”
話落,黛西阿姨擡起頭,一雙血紅的眸子懷着漫天的仇恨與不可置信:“你怎麼知道的?!”
她現在的外表與原先那副年邁慈祥的老人已截然不同,她不再是老人,不再是女人,甚至,不再是人。
周姌笑吟吟地看她,人的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黛西阿姨在埃德恩的改造下已成為了另一個生物,但從微小細節中,依舊可以看出屬于黛西阿姨的習慣。
比如,撚手指。
夢境中的黛西阿姨每當慌亂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撚一下手指,面上卻帶着天衣無縫的完美面具。而現在的兔頭管家,聽到她說的話,也想要撚手指,但他此時太虛弱了,隻是動了動手,就沒有了後續,被周姌眼尖地捕捉到。
聽到這話,黛西阿姨面上閃過心虛,她直勾勾地盯着周姌,原先的可怖面目經曆萎縮後變得面目全非,配上她這副神情愈發瘆人了。
“你有什麼目的?”
黛西阿姨面容冷得可怕,她當然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有多危險,埃德恩對他們越來越厭倦了,鋼琴老師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她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下一個死的就是她。
想到這裡,她心裡不甘極了。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當然知道活着的可貴,現在這樣不人不鬼、不男不女地活着已經是她最大的奢望。再死一次,就是徹底地魂飛魄散,她的意識被徹底絞殺,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周姌輕笑一聲:“我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她更想問的是離開古堡的方法是什麼,不過看這兔頭人現在的慘樣,想必也不知道,問了也無濟于事。
黛西阿姨盯着她,動了動唇角:“告訴你,你就能救我嗎?”
周姌彎眸,沒說話。
事實上,黛西阿姨已經是走投無路的地步了,她找不到其他可以救自己的方式了,但是她記得周姌,這個女人和埃德恩那個小變态的關系非常親密,埃德恩看起來似乎很喜歡她,說不定……說不定她真的有能救她的法子呢。
黛西阿姨眼裡閃過希冀,她像是妥協似的低了低頭。
再擡頭時,她輕聲道:“埃德恩死後,伯爵大人和夫人命令仆人将他的屍體埋在了花園裡,又将參與此事的仆人下令處死。原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相安無事多日後,古堡裡忽然發生了接二連三的怪事。”
“怪事?”周姌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埃德恩的房間後來被伯爵大人下令變成了雜物室,那天,負責打掃房間的仆人忽然驚慌失措地逃了出來,嘴裡嚷嚷着見鬼了見鬼了。”
黛西阿姨說着,眉眼間也浮上了幾分恐懼之意,這些事情在當時對他們造成了沉重的打擊,在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以至于到了現在,她依然對此心有餘悸。
見鬼?
看來是見到死而複生的埃德恩了。
“緊接着,死的人越來越多,伯爵大人、伯爵夫人、鋼琴老師,還有……我。”黛西阿姨說着說着,眼神暗淡下來。
“兔頭管家和電鋸人的存在是因為什麼?”
周姌打斷了她越來越偏離的話題,直戳重點。
黛西阿姨說到這裡也有幾分困惑,她低着頭:“我們原本都死了,但是過了十幾年,埃德恩說他很孤獨,于是他又把我和鋼琴老師變成了這副模樣。我還勉強有原先的記憶,但是電鋸人……他已經徹底地被改造成了一個怪物。”
周姌少見地沉默下來,埃德恩的一生短暫又可悲,在經曆親生父母與最親密的阿姨背叛下,他由于滔天的恨意留下了一縷孤獨的殘魂,費盡心思報複了自己的仇人。
之後的日子裡,他又陷入了迷茫,他最親密的人又恰好是背叛他的人,可笑與迷茫之意侵染了他的内心。
電鋸人和兔頭管家的形象就此成立。
他們的原型在生前對埃德恩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卻又是埃德恩生前接觸最多的人,兩個怪物的出現,以畸形的關系陪伴着埃德恩。
“我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周姌追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