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霂搖頭,“我隻是信奉科學。”
“不愧是科學院的學生,不過我隻信奉上帝,他們是不是巫師,自然有上帝做出決定,水能淨化罪惡,就讓我們等待上帝的審判吧。”說完,審判官對白袍人下了命令,“看好他,别讓他搗亂。”
兩名白袍人得了命令,一左一右站在了溫霂身邊,防止溫霂有其他過激的行為。溫霂見狀倒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玩家齊齊松了口氣,至少這個打螺絲的中二青年沒有被當場殺死,也沒有連累他們,不過想想對方的沖動舉動,幾人心中還是忍不住地埋怨,他們之前雖然也想過救人,但誰也沒有那麼沖動,這個中二青年果然不靠譜。
溫霂神色依舊平靜,内心卻已經将猜測驗證的七七八八,從最初煉器師的試探來看,大部分玩家是知道煉器師這個詞的,隻是不覺得現實中存在,所以生活環境應該與自己的第一世類似。從老玩家的反應來看,甚至不覺得地獄邊界會存在煉器師。
而從剛剛與審判官的對話可以看出,整個維澤特小鎮都是瘋狂的上帝信徒,不過人群中總有那麼幾張難掩哀傷的面孔,比如被審判者的親人朋友。
雖然初入副本知之甚少,但這也意味着小鎮居民同樣對他們知之甚少,如果審判必須要有依據,那麼在小鎮居民一無所知時發問是最好的時機。既然是科學院的學生,那就不可能與上帝為伍,不如借此機會與反抗者為伍,争取他們的好感。
其次,看着審判官那倨傲又滿意的神色,溫霂也很确定,自己剛剛的舉動正中對方下懷,特意讓他們到近前觀禮,不過就是為了震懾他們,自己的質疑恰好給了審判官再一次明确态度,威懾他們這些科學院學生的正當理由,所以在這個世界裡,科學與神學,應該處在分庭抗禮,互相打壓的狀态。
遊戲副本裡,時間已經過去近十分鐘了,審判官終于揮了揮手,執行的白袍人得到指令開始撈人,繩索被一點點拉起,沉入井底的兩人得以重見天日。
審判官親自檢查了兩人的狀态,毫無意外的,本就奄奄一息的他們此時已沒了呼吸。
審判官于是高聲宣布,“本,卡羅爾已經被水淨化,他們确實是巫師,感謝上帝用水洗清了他們身上的罪孽。”
“感謝上帝!”
“感謝上帝。”
“……”
周圍民衆聽此當即開始了附和和歡呼,寂靜的現場重新熱鬧了起來,他們歡呼雀躍,甚至有人因此激動落淚。
但是很快,一陣嗆咳聲打斷了人們的歡呼,他們驚恐地看到地上的本突然吐出了水,蜷縮着身體在地上咳嗽了起來,本竟然沒有死。
在漸弱的歡呼聲中,審判官沒有絲毫慌亂,顯然對這樣的情況早有經驗。他走到本的身邊,隻簡單查看了兩眼就再次開口,“本沒有被水淨化,他剛剛必然是受到了魔鬼的庇護,他的罪孽太過深重,立即執行火刑,我們絕不能讓魔鬼得逞!”
審判官的話擲地有聲,聽上去是那麼的有說服力,周圍民衆的情緒果然被感染,歡呼聲重新熱烈了起來。
但是玩家的臉色卻越發慘白,火刑?是他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所以這個審判又有什麼意義呢?
小鎮居民顯然沒有玩家的困惑,他們似乎覺得一切都合情合理。
本身上的石頭被解了下來,他此時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自己被捆綁,然後被擡着走向了另外一處地獄。
人群跟着神職人員移動着,幾分鐘後,他們就來到了另外一個審判場地,那裡早已架好了兩個火刑架,顯然是早有準備。
本被綁上了其中一個火刑架,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着什麼,但太過熱鬧的現場下無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随着審判官一聲令下,本下方的木柴被點燃了,熱烈的火焰慢慢滋生,然後開始了瘋狂跳躍。
玩家被小鎮居民圍困在最裡面,能近距離清晰地看清審判的每一個細節,火焰炙烤着他們的臉龐,這是他們進入這個陰冷小鎮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溫度,但是這溫度是如此的可怕。
身前是痛苦扭曲,不斷掙紮的受刑者,身後是歡呼雀躍,仿佛在舉行盛大典禮的小鎮居民,一面烈火地獄,一面載歌載舞,而被夾在中間的玩家們,就仿佛站在地獄邊界。
這一刻,新人們終于懂了什麼是地獄邊界的遊戲副本,他們多麼希望,這真的隻是一場遊戲。
火焰燒了很久,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烤肉味,小鎮居民似乎習以為常,玩家們卻難以接受,文太太和徐冉此時早已癱坐在地,文鴻揚和葉明周已經吐到脫力,餘下的幾人臉色也非常不好。
審判官主動來到溫霂身前,用帶着幾分得意和驕傲的語氣說道,“火焰也能淨化罪惡,上帝已經給出了答案。接下來的十天裡,希望你們的科學能保佑你們不被魔鬼侵蝕,不然可就要上帝出手了。”
玩家齊齊靜默,無人再開口說話。
對于這樣的效果,審判官是十分滿意的,顯然在他看來,僅僅一個照面,這些科學院的學生已經潰不成軍了。
這場盛大的審判結束了,民衆們的熱情如同火刑架上的餘溫慢慢冷卻,人群散去,世界似乎重新安靜了下來,但那火刑架上,焦黑骸骨扭曲的面孔卻似乎仍舊在撕心裂肺地呐喊,隻是就如同生前時一樣,現在的人們,依舊聽不見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