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墨舉起一旁的紅酒杯,目光流連在盛着石榴紅色酒液的玻璃杯中。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在大灣村跟着夏禹湊熱鬧參加别人家的婚宴,喝醉了跑到雪地裡給程渡打視頻電話。
還稀裡糊塗地說要讓他帶自己來海邊看煙花。
如今确實已經在海邊了。
他擡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時間過去一個多月,梁子墨現在才覺得,如果喝醉的那個晚上程渡就在自己的身邊該有多好。
微澀帶點酸味的酒液在口腔中綻開,梁子墨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他還記得程渡昨天晚上說,想多聽聽他講關于自己的事。
喝酒後來了興緻,于是梁子墨同他說,其實一年前,他和湯郝何蔓一起來過G市這個港口。
那時來拍了一組夏日海邊寫真,結束拍攝後賬号幾個頭部粉絲送來鮮花慶祝。
他還記得那幾天天氣尤其的好,海面一片澄澈碧藍,與冬日的海邊天差地别。
後來因為趕着下一場拍攝,湯郝訂好了第二天就離開的機票,沒有遊玩G市的時間。
梁子墨已然有些醉了,話開始變多。提起G市,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
“……其實我當時還遭遇了一個變态的騷擾。”
程渡原本正安靜地傾聽,聽到這兒忽然有些坐不住了,問:“發生了什麼?”
離開G市前的那天晚上。
梁子墨在酒店收到一束由999朵紅玫瑰組成的超大花束。
他站在房門前愣了很久,最後侍應生很明确的告訴他,這就是送給8607号的,沒有送錯房間,他也沒走錯房間。
梁子墨皺着眉拿起花瓣上躺着的一張粉色卡片,上面赫然寫着五個直白的大字:我很喜歡你。
但沒有署名。
字迹遒勁有力,工整簡潔。
梁子墨稍一思量,總覺得能寫出這一筆字的,該是個上了年紀,對書法頗有研究的老頭。
老頭送鮮花?還是紅玫瑰?
梁子墨每每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都覺得背後發涼犯惡心。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侍應生交給他一張房卡,說讓梁子墨上頂樓套房去找那位先生。
“梁先生,需要幫您把花搬進去嗎?”侍應生笑着看他。
梁子墨好半天将舌頭捋直,背後已經出了汗,心裡發慌。
他表面不動聲色鎮靜點頭打發走侍應生後,立刻去掏兜裡的手機,才發現手心都冒汗了。
拿在手上的手機差點摔地上,他打電話通知湯郝改簽機票,三人守在機場一宿沒睡淩晨就飛走了。
那束超大的豔麗紅玫瑰甚至沒機會進去他的房間,就那樣被遺棄在了走廊。第二天早上被保潔阿姨用拖車拖走,扔去了垃圾箱……
“……我當時真的覺得背後發涼!”梁子墨暈乎乎的,看程渡一臉便秘的樣子,問,“你怎麼不說話?”
程渡耳尖微微發紅,神情略顯尴尬。
他抿了口酒壓住難言的澀然,說:“不是老頭。”
“啊?什麼?”
“沒事,”他切好一塊牛排,塞進這個醉鬼嘴裡,“我說你多吃點。”
梁子墨嚼爛吞下,他早就喝的有點迷糊了,這會兒隻覺得渴,又一口幹掉酒杯裡剩餘的紅酒。
酒足飯飽之後,渾身發熱的他被程渡牽着手上樓梯來到露天甲闆上消食。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遠處高低錯落的大廈散着輝煌的燈光,在漆黑的夜幕下勾勒着整座城市雄偉的輪廓,向每一個人宣告G市的繁華奢靡。
就連海水都被燈光照着,折射出粼粼閃閃的金色光芒,紙醉金迷,不過如此。
遊艇前行時壓着海面,翻湧出雪白的浪花,海浪濤濤聲離得極近,夾着冷空氣的鹹濕海風迎面拂來。
梁子墨纖薄的腰靠在欄杆處,雙臂撐着上身,仰頭感受着此刻的惬意。
圓月的光影投射在梁子墨身上,為原本就白皙的皮膚鍍上一層銀霜,透着青瓷般的光澤。
他的鼻梁挺翹,薄唇殷紅瑩潤,白霜覆蓋在他細伶的脖子上,向下延伸至随手解開的衣領之下,露出一小片如玉般骨骼分明的鎖骨。
程渡眸光微動,擋住迎面的海風,點了支煙。
被風這麼一吹,梁子墨倒是顯得清醒了一些,他擡頭看着程渡隐沒在夜色之中的側臉發呆,世界上能有幾個人長得像他這樣頂着一張建模臉硬帥的?
“在想什麼?”
男人身形颀長,巍然不動立在原處,像一座難以撼動的高山。
梁子墨莫名在這時候覺得,他應該變成無數顆大樹,長在這座大山之上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