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咚。”
優美的音樂聲在耳邊響起,但對于一個徹夜失眠隻睡了倆小時的人來說,是噪音。
沈伶舟緩緩睜開眼,一擡頭,就看見蕭楠舉着手機在窗邊對着他笑。
“八點了,愉快的早八開始啦,沈同學今天也請你務必努力,邁出嶄新一步!”蕭楠用标準的播音腔把沈伶舟喊了起來。
吃過早餐,沈伶舟跟着蕭楠去了她的溫馨小屋。
雖然睡眠不足導緻頭痛欲裂,但沈伶舟不斷提醒自己必須打起精神,時間不等人,更不會等一個愛睡覺的人。
蕭楠從朋友那借了所有的初中課本給沈伶舟用。
他覺得沈伶舟很聰明,雖然自己說有六七年沒接觸過課程,但無論多麼複雜的知識也是一點就通,特别是理科類,隻有英語稍微薄弱一些。
可再薄弱,也遠超常人,不誇張地講,沈伶舟簡直是天生的學習人才。
沈伶舟也覺得蕭楠很厲害,她說自己沒有教授學生的經驗,可講起課來也是頭頭是道、通俗易懂,語言生動幽默,連他這個文盲都能輕松掌握。
蕭楠給沈伶舟劃了幾道重點讓他再作一遍,自己則下去拿個快遞。
做題時,沈伶舟聽到手機響了聲。
摸過一看,是楚聿發來的消息:
【現在過來。】
沈伶舟知道他說的是□□。
雖然顧客就是上帝,但不花錢的補習也怠慢不得。
【抱歉,我現在有事走不開,可以晚一點麼?】
楚聿秒回:
【不行,就現在。】
沈伶舟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複來平衡□□和課程補習這兩件事。
半晌,楚聿回了消息:
【我過去。】
蕭楠下去拿快遞,拍開箱視頻後發現賣家發的東西貨不對闆要退回去,賣家還不講理,為了十幾塊的快遞費倆人吵吵半天,最後申請客服介入才算處理明白。
等她回到家時,赫然發現她的小屋裡多了道極不協調的身影。
個子高挑的男人站在狹窄小屋裡,還隻能微微低着頭,否則就要直接和屋頂來個親密接觸。
男人穿着黑色的高領毛衣,單手揣兜,本就極具攻擊性的漂亮臉蛋上更是多了幾分戾氣,讓蕭楠嚴重懷疑下一秒他就要把藏在褲兜裡的拳頭擂到她臉上。
“楚總?你怎麼又來了。”她皺起眉頭,強調加重“又”這個字。
楚聿斜斜瞥了眼乖巧坐在小桌闆前做題的沈伶舟,語氣不善:
“搶了我的東西還振振有詞,誰教你的。”
“你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啊,誰搶你東西了,伶舟是東西麼?”
楚聿沒由來地笑了下:
“是啊,不是東西。”
沈伶舟撓了撓耳垂,總覺得話也沒說錯,但聽着不是很舒服。
楚聿一直這樣低着頭站着實在是累了,曲起長腿往榻榻米上一坐,閑散自在。
蕭楠看他占地為王的姿态,聲音忍不住擡高八度:
“楚總倒挺自覺,不請自來就罷了,這還坐下了?”
楚聿也不理她,往沈伶舟身邊靠了靠,望着他手中的書本,緩緩蹙起眉:
“就是為了這種東西拒絕顧客的要求?初中課本?”
沈伶舟不好意思地笑笑,指指課本,意思是“我一會兒就給你按摩服務”。
蕭楠覺得他這幾乎一天都靠在課本上,也差不多了,剛好她也得馬上去酒吧打工,于是給沈伶舟劃了重點要他回去好好複習,把倆人一并攆回去,換衣服出門。
沈伶舟的小房間裡。
楚聿依然微微低着頭,目光在這窄小的一畝三分地裡環伺一圈。
沈伶舟搬了張小闆凳給他坐下。
一米九的大高個蜷縮在兒童專用小闆凳上,場景有種荒誕的幽默。
沈伶舟抿嘴笑笑,打字給他:
【剛好到了飯點,要不要先吃飯,我做給你。】
楚聿從身下撤走小闆凳,幹脆坐榻榻米上,點點頭。
沈伶舟從冰箱裡翻出些食材,打開門去了走廊盡頭的公用廚房。
雖然這座筒子樓曆經滄桑盡顯老舊,可租住在這裡的人都十分熱情,沒有因為沈伶舟不會說話就區别對待,反而處處先讓着他。
無論是樓下早出晚歸的大叔還是隔壁奮戰考研的哥哥,一行人有說有笑互相打趣對方的廚藝,缺點什麼也會互相幫忙,這種感覺是沈伶舟從沒體驗過的溫情。
做了簡單兩菜一湯,沈伶舟端着晚餐回了小屋。
一進門,卻發現楚聿正對着他的床頭櫃出神。
确切說是床頭櫃上他和陸懷瑾的合照。
他看得專注,絲毫沒注意到沈伶舟回來,并對着合照發出不可置信且意味深長的一聲:
“哈。”
沈伶舟忙放下晚餐,闊步走過去将相框扣下。
但并不是扣下相框就結束了話題。
“你認識他?”楚聿眼底一片森寒,挂在那雙漂亮的眼睛上,令人不寒而栗。
沈伶舟忙摸出手機打字:
【你也認識他?】
“陸懷瑾,他和華钰瑩的訂婚儀式不是全城轉播?當然知道。”
沈伶舟緩緩放下手機,臉别向一邊。
楚聿看出了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他偏要:
“你和他是什麼關系,情侶?”
沈伶舟手指一抖,因為“情侶”這個詞。
良久,他搖了搖頭,垂了眼睫。
楚聿沉默半晌,想起照片上過于親昵的二人,以及他此時的搖頭否定。
楚聿好像知道沈伶舟這些年轉給弟弟的錢都是哪來的了。
他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筷子吃着不怎麼好吃的晚餐,之後主動趴在一米二的小床上,示意沈伶舟幫他按摩。
即便經過一天的學習暴打,可沈伶舟在完成自己工作這件事上依然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天的楚聿很安靜,倆人全程零交流。
一直到一小時時間到,沈伶舟拿起手機挑了斷優美音樂作為下鐘鈴。
床上的楚聿一動不動,隻發出節奏的呼吸聲。
沈伶舟湊近一點觀察一番,發現楚聿已經睡着了。
他看了眼挂鐘,彼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思忖片刻,他輕輕拉上被子給楚聿蓋好,自己去了公用衛生間做了個簡單洗漱,回來後蜷縮在小沙發上就這麼睡了。
阒寂的黑夜,樓下傳來蛐蛐的叫聲,發出了深秋最後的悲鳴。
楚聿緩緩睜開了眼,視線落在床頭櫃上那隻倒扣的相框上。
他拿起相框借着月色打量着,鼻間發出一聲輕笑。
太不湊巧了,不是麼。